起來,疲憊加上睏倦使她顧不得別的,饒是如此依然睡不安穩,夜裡發夢總夢見自己在雪地裡行走,拖著沉重的步伐風雪交加渾身冷不堪言。
早上醒來一看,原來是被褥掉了一地,她只著了件中衣,難怪覺得冷。
捂著脹痛的頭緩緩爬下桌子,石小滿站在屋裡半響沒動靜,腦子緩慢地運轉著,過許久才回想起昨晚的事。
——她房子塌了。
當即蹬上鞋襪往裡屋去,果見一面牆壁維持昨晚的模樣,亂石泥土倒了一堆,一眼望去便是天空,窗明几淨。白日裡看得更為清晰,只能說這牆倒的真是乾脆,毫不拖泥帶水,沒有預兆,果斷痛快,讓她連點準備也無。
這一想又覺得頭痛,揉了揉仍舊不見好轉,她摸了摸額頭有些發熱,便去灶房熬了碗小米粥填充肚子,給自己多加了幾件衣裳,顧不得吃藥便準備去找人幫忙。
昨日白天下的雪融化後在路邊積了不少水,路面溼滑,行走需要十分謹慎,否則一不留神就要摔跤。石小滿走得急,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幸而扶穩了手邊牆壁,堪堪穩住身子。
她先去找了徐盛,與他說明情況後,徐盛安撫道:“待會我尋人一起去你那裡看看,儘早幫你重新修築起來。只不過最快也要三五天,這幾日你怎麼度過?”
石小滿亦十分苦惱這個問題,就算徐嬸在時,她都不能輕易留在徐家。枉論如今徐嬸已經過世,她更不能借宿在徐盛家了。然而村裡別的人她幾乎沒打過交道,若是忽然提起借住,總覺得不太妥當……
見她愁眉不展,徐盛提議:“娘生前住的屋子我時常打理,你若是……”
“那怎麼行!”石小滿當機立斷裡拒絕,錯過了徐盛霎時一黯的瞳仁,她頭頭是道地解釋道:“如今家中只你一人,村裡人又愛閒言碎語,若是傳出去了,於你我二人都不好。”
徐盛頓了頓,“……你原本便是要嫁給我的。”
石小滿手邊動作猛地停住,脹痛昏沉的頭腦此刻猶如漿糊,但徐盛的話還是一字一句地傳進了腦子裡。
她似乎忘了這檔子事,若是沒有孟寒攪局,她應該是徐盛的妻子不錯。
徐盛不提,她便不說,抱著逃避一時是一時的心態,僥倖地想就此糊弄過去。
是以徐盛忽然發出此言,讓石小滿一時半刻說不出話。
只沒一會兒徐盛已經替她緩解了尷尬,話題一轉:“我認得一家人性格爽朗,為人熱心,女兒不久前才出嫁,你若是住過去應該無甚大礙。”
石小滿回神,怔怔點頭,“好……”
看著他與人周旋,石小滿越想越不是滋味。待尋好了幾個身強體壯的村人,商量好次日開工後,兩人這才往回走。
石小滿看著他背景一步步踱著,走的緩慢,不多時就落後好一段距離。
“小滿?”徐盛察覺到她異常,停下腳步回頭問道。
“我……”石小滿啟唇,下定決心般地快步跟上他步伐,隨在一旁坦白道:“我那時是當真想要嫁給你的。”
但覺徐盛身子一僵,腳步未停,亦不開口接話。
石小滿抿唇繼續道:“不單是因為徐嬸的囑託,你也知道,那時我被孟寒傷透了心。”言及此,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頰,“我雖然一直把你當大哥,但想著日後時間很長,終有一日能……”
談話間已經到了徐盛家門口,他率先停下腳步,石小滿也停住,垂頭頂著自己腳尖,說話聲音輕緩溫和:“可是,我現在覺得那樣很自私,我……我不該帶著對別人的感情,還要強迫你接納那樣的我……”
徐盛打斷她:“不是強迫。”
石小滿聲音頓住,抬眸不知所措地對上徐盛烏黑瞳仁。
“我從未覺得是強迫。”最終徐盛幽幽幾不可聞地嘆息一聲,走進院子裡去:“你先回去收拾衣物,稍後我帶你去那位朋友家。”
石小滿立在門口久久未動,眼眶泛起微微酸澀,似有萬千語言堵在胸口,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難堪。
直到站得手腳冰涼,石小滿抬步往家裡走,迎風一吹臉上涼意襲來,她摸了摸才發覺有水跡。回到家中像是耗盡了渾身力氣,這一早上都沒顧得上身體,她抱著熬過去的態度沒太在意,這會兒卻似乎比早上更嚴重了……
捏了捏眉心往中堂走去,石小滿往凳子上一坐趴在上面便不願起來了,真願意就此睡去。
恍惚之間似乎有腳步聲,她蹙了蹙秀眉想看一眼是誰,只是眼皮若有千斤重,頭更是疼痛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