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著手,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顫聲說著:“姑娘,你別怕,我現在就打120,別怕,別怕啊,馬上你就能去醫院了……”
地上的女孩聽到了這句話,她艱難的點了點頭,咳嗽了幾聲。
甄國安按下了120,在要點到撥出時,他的手突然頓住了。
這個女孩一看就傷的很重,送到醫院去,運氣好,對方不告,他們私了,他要承擔大筆的賠償金。
運氣不好,她告了他,他坐牢,也許幾年,也許十幾年……
他現在連房子都是租的,小兒子出生不久,大兒子還在很好的幼兒園裡面上學,妻子暫時沒有工作,全家人都要靠他來養。
他爸媽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前幾十年辛苦勞累,好不容易他賺錢能讓兩位老人清閒點,妻子也是獨生女,算下來,四位老人都要靠他們夫妻贍養。
原本,他想著自己還年輕,只要辛苦肯幹,肯定能夠把一切都處理好。
可現在如果他倒了,這個家也就毀了。
看到了他的遲疑,地上的女孩微微挪動著頭,一雙滿是淚水的眼艱難的望向了他。
甄國安對上了她的視線,他抖著身子,眼淚流了滿臉,不忍的撇開了眼,將手機放了回去。
“姑娘,對不起了……我,我家裡也很難……”
女孩眼中滿是絕望與不可置信,沾滿鮮血的手努力的在地上敲著,細微的聲音帶著血沫:“求求,求求你……我好痛,求求你帶我去醫院……”
“我會死的,求求你啊……”
地上的鮮血越來越多了,甄國安眼前被淚水浸泡的一片模糊,他痛苦的後退了一步,“我也有孩子要養,我真的,真的……”
他想要離開,可又想到,這個女孩看到了自己的臉。
就算是現在跑了,她還是照樣可以指認出他。
在極度慌亂與恐懼的大腦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如果她死了呢?
如果她死了,這條路上沒有監控,沒有別的車,不會有人知道是他乾的。
他可以繼續著以前的生活,繼續維持著生計,就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
這樣的想法就算是野草一樣瘋狂地在內心生長著,幾乎佔據了甄國安的整顆大腦。
地上的女孩還在哀求著,她說她很疼,說她媽媽剛剛被送去了醫院,說她還要照顧媽媽。
她求他,求他把她送進醫院。
不能進醫院啊。
進了醫院,他這輩子就毀了。
甄國安抖著手抹了一把臉,摸到了滿臉的淚水。
他搖著頭,顫抖著唇後退,“對不起,對不起……”
在女孩絕望的視線下,他爬上了車。
然後,將車重新開了回來。
車燈下,女孩滿身是血的被照射著,她臉上露出了恐懼來,彷彿明白了甄國安想要做什麼。
血混合著淚水從她年輕的臉上流了下來。
她張開嘴,哭著在說著什麼。
甄國安手死死的握住了方向盤,腳踩在油門上,卻遲遲沒有落下去。
他痛苦的哭著,看著對面那個年輕的女孩。
她在爬,拖著受傷的一條腿往路邊爬去,她不想死,她還那麼年輕,原本,她可以有更好的未來。
甄國安想起了東東出生的時候,他抱著他小小的身子,想,他要做個好爸爸。
他要,好好的照顧自己的孩子。
他的東東,如果知道爸爸是個殺人犯,會討厭他嗎?
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從下巴上滴了下來,甄國安猛地閉上了眼,衝著女孩的方向,踩下了油門。
不會有人知道的。
他碾了過去,又轉過來重新碾了回來。
一遍,又一遍。
不會,不會有人知道的。
這裡沒有監控,她死了,沒有人會知道是他。
他不會是殺人犯,也不會揹負上債務,更加不會坐牢。
他不停地告訴自己,沒有人知道,就不算殺了人。
地上的女孩,原本那個鮮活的,會哀求著他的人,已經幾乎變成了肉醬。
她再也不能揭發他了,想到這裡,他猛地鬆了一口氣。
甄國安該離開了。
他想,自己應該連夜開回老家,將車洗一遍又一遍,直到乾乾淨淨,看不出任何痕跡。
可開著開著,他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