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緩緩取出金鎖,捏在手裡一下一下摩挲著。
那一年,她的月事推遲了半個月未來,丫鬟們偷偷的議論聲,被他聽到了,他心裡高興,便悄悄叫人去訂了一幅長命金鎖,後來,大夫診脈,說她並非有了身孕,只是經水不調,他難掩失望,時常摩挲著這幅金鎖發呆,再後來,便將小孩子的長命金鎖收了起來,再也沒有拿出來過。
她和離再嫁後,沒幾個月就懷了身子,一朝美夢成真,她喜極而泣。
養胎的日子安靜而閒逸,孩子約摸四個月大時,曾經夫家的一個媽媽,突然登門拜訪,送來一隻小紫檀木匣,淡香襲人,聞著寧靜而平和,另帶來幾句簡短的話——你之前跟著我,算是毀了小半輩子,終是我對不住你,以後,好好過日子吧。
遙遠的哀鳴哭泣聲,在一瞬間似乎又消失不聞。
吳氏怔然回神,放回金鎖,關上匣盒,鎖上婚箱,拭乾眼角的淚痕,再安靜地回到床邊,目光溫柔地凝視熟睡的嬰孩,一如剛才的模樣,似乎從來沒有離開兒子的身邊,也沒有緬懷舊時的過往,更沒有為故人的逝去落過眼淚。
一路走好——吳氏在心底輕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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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淅淅瀝瀝地纏綿墜地,逢春懶懶地躺在炕床上,神色萎靡,與逢春的衰樣相對比,嫤姐兒卻玩得十分開心,幾個丫鬟在屋裡陪她躲貓貓,歡笑聲幾乎能把屋頂掀翻,晏哥兒比他姐姐有一點點良心,他沒有樂得失去自我,而是歪在母親身旁,抱著母親的胳膊,一臉安靜的看姐姐玩。
逢春目帶哀怨地嘆了口氣:兩個不懂事的小娃娃喲,你們親孃現在需要一點點安慰好吧。
臨近午前,綿綿秋雨仍不止落勢,姜筠撐傘回來如意苑,因雨小風輕傘又大,姜筠不曾被淋溼一星半點,只腳上穿的靴子踩了一鞋底溼潤,袍角下頭濺了幾小點泥巴,換過乾淨的鞋子和外袍,姜筠坐到炕前,貼心慰問身子不爽的逢春:“還是沒勁兒麼?”
逢春沒精打采地點點頭:“嗯,估計得過了明天。”今天是頭一日,極度沒精神中。
姜筠撫撫逢春柔嫩的臉頰,笑道:“那你這兩日好好養著,兩個孩子先叫奶媽和丫頭看著,你不用再事事親力親為……你這個不舒服,我也愛莫能助。”
逢春幽怨地看了一眼姜筠,然後道:“用午飯吧。”
午飯過後,略作消食,姜筠便與逢春一道躺著,兩個孩子已被領回各屋去午睡,沒有天真孩童的歡笑聲,屋子裡顯得十分靜謐。
湖水藍的淺色帳子中,姜筠攬著有氣無力的逢春,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聲音清淡而平和:“侯府那邊的事情,算是暫且完了,你這一陣子也累了,好好歇一陣吧。”韓雅正有孕,且月份已大,自不能前往侯府,姚氏和孟氏為長輩,沒有逢春閒著、卻讓長輩勞累的道理,所以公主府這邊出力的女眷,主要是逢春,因整日在侯府那邊忙碌,嫤姐兒和晏哥兒這陣子經常留在長公主的頤華堂玩兒。
逢春輕輕‘嗯’了一聲——辦完姜簡和趙氏夫人的喪禮,侯府那邊的確再無甚大事,估計再有大事,也該是侯府的姜大老爺續娶之事,在姜筠懷裡拱了一拱,逢春輕聲開口道:“大伯是……明年就續娶麼?”
姜筠低低唔了一聲,回道:“興許吧,大伯尚不足五十歲,身子又康健,還是可能再生孩子的……對了,剛才吃飯時,你說你家老夫人要過七十大壽,日子是九月十二對吧。”
“對,二爺記得沒錯。”逢春輕笑著回道,“往年祖母過壽,只請自家親戚小聚一回,因今年是整壽,所以,大伯預備給祖母熱熱鬧鬧的大辦一場。”
姜筠溫聲道:“應該的,人生七十古來稀,你祖母……也是難得的高壽了。”
逢春抬起眼眸,悠悠的暢想道:“我還不知能活多大歲數呢。”到明年正月十五,她就滿整二十歲了,按照古代人的平均壽命,她估計再有三十年左右的功夫,差不多就該歇菜了,若是中途再染個什麼重病,說不定會掛的更早,這可是一個小小風寒就能要人命的地方。
姜筠沒好氣地拍一下逢春,嗔道:“小小年紀,正當風華,想這個幹嘛。”說著,忍不住給逢春灌輸自己的生活理念,“不管我們能活多大歲數,每一天,每一年,我們都要珍惜度過,方不負此生。”這世上哪有什麼長生不死,連長命百歲都是極稀罕的奇事,他這輩子的心中所求,也不過在是閉眼之前,能夠做到圓滿的死而無憾。
逢春嘿嘿一笑:“現在是午睡時間,不能浪費,開始睡覺。”
姜筠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