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男子頓時心臟一縮:自己回來才幾天的功夫,不過收購了兩三件東西罷了,風聲卻這麼快就傳到四九城。看來,公司裡有他的眼線!
他立即慌亂地四下張望,但一堵堵白牆隔絕了視線,根本看不到其他員工的神情,只能在心裡一邊罵娘一邊盤算,到底是誰出賣了自己?這些狗東西,項博士分管時一個個對自己恭敬有加,如今姓鐘的掌了權,就翻臉不認人了!也不想想是誰把他們招進來的!
只是,雖然肚裡已經把各種粗口爆了一遍,他嘴上卻不敢怠慢,連聲否認道:“鍾先生又說笑了,我只是在儘自己的本份而已。總部計劃在這一兩年內,舉辦一次華夏文物的展覽會加專場拍賣,雖然早就選定了拍賣品,但展品卻還未定。我不過做好本職工作,想為總部即將到來的輝煌出份力。”
“哦?這麼說來,你倒是組織的大功臣了?”
鍾先生言語看似溫和,但男子如何聽不出其中包含的絲絲涼意?像是一隻冷血動物不緊不慢地爬上背脊,教他寒毛倒豎:“不敢,不敢……”
“我看你非常敢!”鍾先生突然拔高了聲音:“組織在華夏要長久發展,某些條件必須優渥!你為一時小利破壞規定,敗壞了組織名聲。照你這種做法,以後誰還敢和我們打交道?如果我沒有及時發現,你就要成為破壞組織的千古罪人!”
饒是早領教了鍾先生溫文外表下的喜怒無常,男子還是嚇了一大跳,連忙低聲下氣地認錯。討了半天饒,鍾先生髮夠了火,似乎覺得滿意了:“鑑於你在廣州的表現實在讓我失望,即日起,你由負責人降級為普通員工。什麼時候表現良好,再升回原職。”
降級?不到十天的功夫連降兩級,同驅逐他出組織有什麼區別?說到底,還不是姓鐘的當年拼不過項博士,現在一朝得勢,開始小人得志地瘋狂報復!
雖然知道緣故,男子卻不敢有分異議。既然是報復,對方肯定不會聽他的話,多嘴的話說不定下場更加悽慘。而且組織等級森嚴,下屬不能質疑上峰的任何命令,否則將視為挑釁。
他不記得自己如何接受了降職,又如何結束通話了電話。等失魂落魄地走出裡間,在外面焦急徘徊許久的婦女馬上迎了上來,努力擺出一副討好的笑臉:“同志,我的花瓶……您還沒說能給多少?”
男子定定看了她片刻,突然舉起一隻手,比劃了一下。
婦女一下子臉色蒼白,幾乎快哭了出來:“只值五塊?”
“不,五百,我給你五百!”
男子近乎咬牙切齒地說道,欣賞著婦女瞬間從地獄直升天堂的喜悅,有些負氣又有些快意地想:你不是不讓我省錢麼?我就花給你看!民國末期的貨色,老子開到清順後葉的價格!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他不知道的是,鍾先生結束通話電話後,臉色比他也好不到哪兒去:“那老不死的項老頭帶出來的人,倒是有幾分小聰明。差點兒搶在我的前面,把低價收購、為組織創造更大利潤空間的辦法給用了。幸好我發現得及時,馬上阻止。”
身邊的心腹連忙迎奉道:“先生英明。不過……其實相對俄羅斯、歐洲等地方的古玩,華夏的古玩市價已經很低了。要是再減少的話,會不會無法完成上面分配的指標?”
“你懂什麼。高或不高,看的是國情物價!就連天子腳下,人均月收入也才幾十塊錢。而且現在華夏的古玩市場根本沒有起來,就像華爾街股市一樣,現在正是我們壓價抄底的好時機。等過上一兩年,組織開始造勢,我們才能賺得更多。”
“原來如此,我受教了。”心腹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旋即又有點猶豫地問道:“可是……古玩市場價格並非我們能左右的,貿然走低,賣家能接受嗎?”
鍾先生冷笑道:“別忘了我們組織表面上是米國最大的拍賣行。如果我們說只值這個價,那麼——哼哼。組織將來會在國際上造勢,難道我們就不能在國內造勢?”
說著,他取出一份印刷精美的名冊拍在桌子上。心腹小心翼翼地開啟一看,竟是份中英對照的份拍賣行評估報價清冊。
趁心腹翻看的功夫,他又說道:“現在華夏國力不行,在許多人眼裡,外國的月亮比國內的圓,外國的專家比國內有學問。你馬上把這份清冊發給各個有名的收藏家。先給收藏家們造成一種華夏古玩在國際上價值大跌的錯覺,等這股風颳到民間,屆時哪怕官方和賣家們如何鼓吹,也抵不住群眾的盲從恐惶心理。那本書怎麼說來的?對了,烏合之眾。盲目與易煽動的永遠是絕大多數,掌握真理的少數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