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盯在她身上。她要伺候他,他就任由她伺候。
平日該怎麼,今日就還是怎樣。
她捲了他的衣袖替他擦手臂,水珠順著強而有力的手臂線條往下滑,她的指甲尖輕輕刮過,引得他渾身一顫,她沒有害羞,反倒讓他紅透了臉。
她又擰一把溼巾帕往他臉上去,“公子,你臉很紅,是屋裡太悶熱了嗎?”
她作勢就要起身去開啟窗子,蕭衢腦子一熱,伸手扼住她。
她臉上又露出他熟悉的驚嚇慌張,生怕他生吞活剝了她,他管不了那麼多,俯身上前,將她往自己這邊拉得更近些。
他深呼吸一口氣,豁出去:“昨天白日裡的事,是我唐突。”
她低垂眼眸,他又伸出手抵住她的下巴,不讓她避開目光:“你別害怕,我不是地痞流氓。”
她被迫直視他,瑩白的面龐泛起稚嫩的粉色,不是害羞,是緊張:“公子,你先放開我。”
他不放,力道剛好,將她捏在手指間,絲毫容不得抵抗:“我這個人,一向居高自傲,從小被人捧慣了,況且,我一生,凡是遇到的女子,皆對我愛慕不已。”
他說到這,嚥了嚥唾沫,露出幾分不自在:“我身上有太多東西是別人想要爭奪的,所以我從不輕易相信旁人。”
她接過他的話,直接忽視他後面說的半句,將話頭放在他一開始說的那句上,直接問:“公子以為我也愛慕你?”
蕭衢微愣片刻,不好意思說出聲,悶悶地點了點頭。
她又問:“公子昨日牽我的手,是故意逗弄我嗎?”
蕭衢抿抿唇。堅實的雙肩塌下去,數秒,他以他一貫冷漠自大的口吻,應了話:“是。”
他緊緊盯著她,她也在看他,沒有再回避。
她眉尖若蹙,靈動美豔的面龐哀而不傷,低低淺吟一句:“如公子這般的人物,確實惹人愛慕。”
蕭衢怔住。
胸腔內一顆心幾乎跳出來。
她三兩句話,便使得他心間重重迷霧悉數散去。
管她是細作也好,是良民也好,此刻他只知道,他能從她的奉承得到滿足與歡愉。
她接著往下說:“但是,公子,我並非愛慕你。”
猶如一盆涼水潑下來。
蕭衢遲遲未能反應過來,許久,他斂起眸子,冷淡再次沾上眉梢,他看了她一會,而後放開她,躺下往薄薄的絲被裡鑽。
她好奇推他:“公子,你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蕭衢氣悶悶地說:“沒有。”
她也就不再言語。
屋裡忽地安靜下來,蕭衢在被裡悶出一身汗,以為她早走了,翻過身,發現她還在屋裡。
她坐在靠牆邊的小几榻上,低頭繡花,一針針壓著線,也不知在繡什麼,大概是絲帕之類的小件。
他已經徹底從她剛才的直白中回過神,枕著半邊手臂望她。
他以前想過,日後自己要是成了婚,與妻子琴瑟和鳴該是怎樣一副情形,他沒有心愛的女子,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伏在他身邊的人該是怎麼一個人。
她餘光瞥見他朝這邊望,並未抬頭,而是繼續手裡的刺繡。
當一個男人開始對一個女人投出期冀的目光,只要靜靜坐著接受他的欣賞即可。
不要回應,不要相問。
恰到好處的沉默,也是種動人的魅力。
他盯著她看了太久,枕得手都麻了,又酸又痛,用不上勁。只好重新躺平,喊她:“你餓不餓?”
她放下手裡的牡丹刺繡:“公子餓了嗎?我去和廚房說一聲。”
他咬文嚼字:“我是問你。”
她唔地一聲,答道:“有點餓。”
待傳了膳食來,他將周圍人都屏退,只留她一人,囂張跋扈地讓她伺候。
她脾氣好得很,一口口將膳食喂到他嘴邊,他吃得舒心,故意問她:“你可有這樣伺候過別人?”
她搖頭,舀一口熱湯,輕輕吹開,遞到他唇邊,“沒有,落難之前,都是別人伺候我。”
他聽她主動提及往事,心裡癢癢的,想要問下去,卻又覺得沒必要。
最終擠出一句:“你看著像是嬌養的姑娘。”
她點點頭,實話實說:“對,我嬌生慣養,吃不了什麼苦。”
他趁勢說:“你若出了府,再要尋個好去處,只怕難上加難。”
她嫣然一笑,“公子是在挽留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