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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她哥哥是最怕紛爭的一個人,平素對這些事都是避之不及,鄭氏沒料到他會突然板起臉來教訓自己,立刻便覺出有哪裡不對。

想到榮福堂的事,鄭氏不由警惕起來,笑道,“我就隨口抱怨一句,怎麼惹來這麼大一通道理?我哪句話生事了?怎麼不安定自律了?會讓旁人抓到什麼把柄?我怎麼聽不懂了。”

鄭憲成道,“你這麼聰明的人,做錯了什麼,還非要我說你才明白嗎?”

鄭氏臉色霎時赤紅,反詰道,“你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教訓我一頓?我可不記得我造過這麼大的孽!”猜到她哥哥多管閒事的緣由,眼中淚水霎時聚起來,“是不是柳承吉讓你來傳話的?都是一樣的朝廷命官,你這麼聽他的差遣做什麼?”柳世番,字承吉。

鄭憲成也憋紅了臉,道,“自然是他說的有理,我才聽。”他素來溺愛妹妹,語氣已軟下來,嘆道,“……你也設身處地的替他想一想,那是他的母親,他的女兒。你嫂子稍給慧姨娘她們些臉面,你就覺著阿孃受了委屈。你有這份孝心,莫非他就沒有了?”

鄭氏脫口道,“這又不是一類事!”然而鄭憲成點明瞭,她亦無可辯駁,只道,“他阿孃生前,我何嘗不是盡心竭力的侍奉?每日守在床前,親侍湯藥……你就叫他阿孃再活過來,保證也挑不出我半分過錯!他卻要為這麼點子事,就勞師動眾的老教訓我。”

鄭憲成道,“……這可不是小事。”

鄭氏當然知道,不鬧出去就是小事,可鬧出去了就無小事。她這不是習慣性的沒理爭三分嗎?

鄭憲成知道她的脾氣,見她服軟了,便又道,“你想要的那是張什麼琴,和我說說,我幫你弄一張,就別跟個孩子爭了。咱們家好歹也是詩書禮儀傳家,你忘了祖父、祖母當年是怎麼教導你的了嗎?”

他前半句才將鄭氏安撫得想笑,後半句又激起了她的爭勝心。

——鄭氏當然沒忘了她祖父祖母的教導,但她可不想過她阿孃那樣的日子。她阿孃倒是溫良恭儉讓樣樣俱全,卻有什麼用?盡日裡在家以淚洗面,眼看著她父親後宅裡百花齊放,子孫繁衍。慧姨娘、寧姨娘鼎盛時,哪個不是趾高氣揚的?她阿孃壓制不住心中忿恨、委屈、嫉妒,又要顧全賢惠不爭的名聲,不能做壞事,就只好窩在小佛堂裡偷偷詛咒她們遭報應,生了兒子也讓狼叼走。結果呢?人家不但生了兒子,還生得一個比一個有出息。

她哥哥也是類似,明明是府上嫡長孫,卻不知該為自己爭取,只信奉兄友弟恭那套。結果呢?如今在外頭提到鄭相的子孫,誰能先想到他?

唯獨鄭氏,見慣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早早就看明白了,規矩就是套在好人頭上的繩索。便使出渾身解數討祖父祖母歡心,該爭就爭、該鬧就鬧。到頭來她反而是裡子面子都到手的那個。

想到這裡,對柳世番的怨氣倒是稍稍平復了些——她在堂姊妹、庶姊妹面前的體面,其實都是柳世番給她掙來的。不論是誥命夫人,還是讓姐妹們嫉妒得酸話連篇的無子卻沒納妾。

到底還是平復了氣息,“我記下了——你就跟柳承吉說,你的話帶到了,我已經知錯了。”

鄭憲成老懷寬慰,也不計較自己才讓妹夫差遣完就又讓妹妹給差遣了。笑道,“明白就好。”片刻後又不放心的道,“不光這件,還有你家大娘子……”

鄭氏不耐煩道,“都是一件事。我知道了,不去找她麻煩就是。”

鄭憲成想了想,又叮囑,“若實在心氣不平,就早些將她嫁出去。但千萬別做傷陰騭的事。若怕落人話柄,燻哥兒他……”

鄭氏急道,“美得她!”

鄭憲成沒說話——柳世番的女兒,又是老太太養大的,他覺著十分般配。若能彌合妹妹母女間的關係,更是善莫大焉。但妹妹既然不願意,那就先不急著提吧。

第17章 當時只道(二)

八桂堂。

柳文淵和雲秀各自對著自己面前的信箋沉思。

——柳世番來信了。

最初信是用書篋裝著的。

兩尺見方的書篋,足夠讀書人遊學之用,百十卷書也裝得。用來裝一封信……

反正柳文淵一見到就覺著頭皮發麻。心想他言辭是刻薄悲憤了些,畢竟要逼迫他大哥做出回應,非得小事說大、大事說翻天不可。但也不至於激起他大哥如此之多的情緒啊——以其人惜字如金的風格,家書一篋,這得是攢了幾肚子的不滿要趁機向他宣洩啊。

……只希望他大哥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