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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回到長安,坐在高高的屋頂上看一看衣食無憂的人們溫馨喜樂的日常,是很能撫慰內心的。

雲秀在屋頂上呼吸著久違了的安逸的空氣,十四郎在屋簷下同他大侄子互相交流圍城內外之事。

小一個月不見,他大侄子越發長進了,和十四郎平和沉穩的聊著正事,一脫熊孩子的蠻橫較勁,踏實得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在暗搓搓打什麼鬼主意。

聽李沅的說法,這一陣子朝堂總體而言還算平穩——裴中則和柳世番兩位先帝留下的重臣先後離朝之後,新天子的心腹班底陸續入主,相權交接得很是和諧友愛。先帝朝失勢受貶的賢臣們,諸如諫迎佛骨被貶的韓退之,被和他搶驛館的宦官鞭打而被貶的元微之,因說了太多先帝不愛聽的社會現狀而被貶的白樂天……也已陸續回朝冠以高位,大有廓清先帝執政晚期怠政遠賢之風氣的架勢。清流文人對此頗多讚許之聲。而文壇的聲音向來都是最響亮的,故而朝堂確實給人以“好日子到了”的感覺——但這感覺似乎有些有氣無力似的。

景王李沅對此心知肚明,他如此評價,“阿爹太急於當一個太平天子了。”可惜天子對於“太平天子”的當法認知不足,譬如太宗朝勵精圖治、躬行節儉,與民生息那種他就不懂,玄宗朝歡宴、遊樂、歌舞昇平那種,他卻很精通。

這種太平與正氣浩然的讀書人所追求的背道而馳,自然就顯得有氣無力。

這不重陽又到了嗎?恰天子登基後修的宮殿、水池之類也要竣工了,天子又打算在新水池旁的新宮殿裡大舉宴會,君臣同歡。

十四郎氣不打一處來——太平天子,太平天子?!睜開眼睛出門好好看看,外頭是太平景象嗎?看一看那些荒村那些餓殍,歡宴還能吃得下去?

這怒氣反而沖淡了他對於兄長弒父的糾結痛苦。

“聽阿爹的意思是要讓太后那邊的親戚,公主駙馬們都來——估計也得叫上你。你留神接旨,可別讓阿爹撲空。”

“……”十四郎沒應,轉而問道,“陛下即位後,地方軍鎮上可有人來請功?”

景王忽的起了興致,“為什麼這麼問?”

“偶然聽了一耳,很在意。”

李沅道,“軍鎮請功討賞是常有的事,祖父在位時就有。阿爹即位後嘛,就一次——來的是淮西兵,近千人,要每人官升一級。當今在任官吏總共不過兩萬之數,他們開口就要去一千,也不怕閃了舌頭。理所當然被攆回去了。倒是你從哪兒聽來的?你該不會……是去淮西了吧?”

“你也知曉此事,也去了淮西嗎?”一句話將李沅堵了回去,才又道,“引他們來長安請賞的人,恐怕心有不軌。”

李沅低頭沉吟片刻。淮西的請封摺子一上,滿朝文武無不當笑話看——都三四年沒戰事了,拿著尬吹出的彌天軍功,來給多達一千人討官做,當朝廷的官印是蘿蔔刻出來的嗎?但群情激動之中,也確實有人提醒過,對士兵要謹慎應對,恩威並施;倒是許願引他們來請功的人,需嚴加懲處和防範。

“怎麼說?”李沅問道。

“士兵多是草莽出身,一味貪婪,不知輕重。軍鎮也不知?怕是戰事平復之後,不能再以戰養兵,那些驕兵悍將怨聲載道。軍鎮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故意將他們的怨恨引向朝廷。如今天下暗潮洶湧,陛下又要消兵,正是要全力防範動|亂的時候。自然得留心提防此類以我為壑,唯恐天下不亂的藩帥。”

“動|亂?”

“莫非你覺著亂根已除,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李沅既沒這麼天真,卻也不覺著動|亂近在眼前。但他又十分信任十四郎的判斷,思來想去,他們的分歧點也只在於——十四郎有小仙女帶著周遊四方,親眼看到“天下”真實的模樣。而他沒有。

那小仙女還是他們同時發現的呢!身為彼此最好的朋友,本該無所隱瞞,可十四郎不但獨佔好處,還對他嚴防死守,真是太不仗義了。

他還敢反問他!

“我不如你那般經多見廣,認識自然就淺薄些。”李沅道,“若能見你所見,或許會得出近似的結論。可惜我沒見著啊。”

十四郎冷靜了下來——他還是很講道理的。雖說他已將所見所聞悉數分享給了李沅,但親眼所見和輾轉聽聞,所受到的衝擊、感到的緊迫感是不同的。李沅不能理解,也實屬正常。

但是……不親眼看見,就做不出判斷,那他日後打算怎麼當皇帝啊!

他敏銳的意識到,李沅可能在故意找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