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還不是化為一杯黃土。
生命有始有終,強求不得,這一點,他看得很開。可是兒子的孝心,他又不能不領,所以就暫且收著吧,免得寒了皇兒的心,父子間生出嫌隙。
宮衍之前單獨與文帝說的那些話,文帝確實有那麼幾分相信,但他膝下皇兒有好幾個,這讓他很難確定到底是哪個兒子、會對自己的太子不利。他有懷疑過寧王,然,寧王的秉性和為人處世,他這個做父皇的看得清清楚楚——淡泊名利,無慾無求,絕對會是個好賢王,輔佐太子料理國事。
奈何太子言說的噩夢,言說被親情背叛,又是他的一塊心病。
近兩年來,也就是宮衍道出那個噩夢之日起,文帝忙完國事,時常在想,幾個皇子中,究竟是哪個會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而且他也有安排暗衛,留意幾個成年皇子平日裡的舉動,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對此,他鬆口氣的同時,又不敢掉以輕心。
日復一日,仍舊暗中留意幾個皇兒的動靜。
他擔心宮衍那個噩夢會成真,擔心自己會失去太子,會失去元后留給他唯一的孩兒。
所以,宮衍做什麼他都不出聲,由其折騰,看能否讓那藏著野心的孽子冒出頭。
寧王,身份尊貴,與太子相比,不相上下,又有自己的母后做依靠,文帝能想到的都有想到,皇兒是好,但他不能不提防皇后,不能不提防太師府。宮衍薄情,來日繼承大統,勢必不會榮寵太師府,再結合他對皇后目前的態度,太師府和皇后難免不會生出二心。
考慮到這些因素,文帝有意冷落皇后,也算是敲打皇后和太師府——大晉只有一位儲君,那就是元后之子。
至於其他幾個皇子和他們的母妃,還有他們的母族,文帝這兩年來,亦時不時地會敲打一二,以免一個個都心大地想要圖謀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向皇帝敬獻完丹藥,景墨染提出到御花園轉轉,好一覽這宮中的美景,宮澈自然不會拒絕,便領著景墨染走在御花園的小徑上,兩人邊行邊低語閒聊,不知不覺中,就出了御花園,到了雲輕舞和小十八待的這處花林中。
景墨染欣賞御花園中的美景,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思,除過他自己,無人知曉;而宮澈沒有拒絕,領著他行走在御花園中的小徑上,又一路經過東宮,往雲輕舞平日裡練劍的地方走,最後走至花林,又是抱著何種心思,也唯有他自個清楚。
就這麼著,兩人遠遠地站在花林邊的小徑上,目光齊聚向那一抹白色身影,看著那白衣少年懷抱奇怪的樂器,為小十八邊彈奏著曲子邊唱歌兒。
少年歌聲歡快調皮,聽得他們心裡不由得跟著歡喜,待少年曲音轉變為傷感時,二人的心皆不由抽緊,眼裡流露出連他們都不知道的憐惜。熟料,當那一抹青衫出現時,少年彈奏的曲音又是一變,變得輕柔而愉悅。
歌詞是那麼美好,裡面只有你和我,可那個‘你’卻不是自己。
宮澈心口泛酸,景墨染亦是,但他們眸中的神光卻驟然間複雜難辨,裡面閃爍著不為人知的精芒。
“大哥哥你唱得歌兒太好聽了!”指間落下最後一個音符,雲輕舞和宮衍面對面而立,四目凝視,彼此嘴角掛著微笑,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對方,不料,小十八糯糯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他們之間漸漸滋生的曖昧。
“那你會唱了嗎?”將吉他遞到宮衍手中,雲輕舞蹲身,撫著小十八紛嫩嫩的臉兒,眉眼彎如月,笑問。
小十八忽閃著大眼睛,點著小腦袋道:“會啦,灝兒會唱啦,等回到寢殿,灝兒要給姐姐唱大哥哥唱給星兒聽的那首歌兒。”小人兒雖年幼,可他知道後面這首歌,大哥哥不是唱給自己的,而是唱給太子哥哥聽的,他要給姐姐唱那首‘知了叫’。
“後面這首歌不好聽嗎?”
雲輕舞眼珠子一轉,故意為難眼前的小傢伙。
“好聽啊,可是灝兒知道大哥哥這首歌不是唱給灝兒聽的。”小十八歪著腦袋,奶聲奶氣地道。宮衍嘴角噙笑,卻沒有說話,雲輕舞臉上一紅,佯裝生氣,脫口便問:“那我是唱給誰聽的?灝殿下可要想清楚再回答哦,剛剛可就咱們兩人在這呢!”
小十八眨巴著澄澈無垢的大眼睛看了宮衍一眼,很認真,很無辜地道:“大哥哥,你唱後面那首歌的時候,太子哥哥可是在這花林裡呢,而且他是看著你走過來的。”雲輕舞聞言,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暗忖:“熊孩紙,一點都不好騙,太不好玩兒了。”瞅著她,發覺她一臉不自在,小十八又道:“大哥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