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來,就是很直白地說:
“陛下可管不著魯人呢!”
瞧瞧,這話說的,叫她心裡高興死了。
等聽到鳳凰臺的米價變高了,立刻就讓商人們不要再往鳳凰臺送谷糧了。
雖然不至於完全掐斷了鳳凰臺的糧食,但也能減少個十之一二,多多少少能引起一些恐慌。
這世上能叫百姓惶惶不可終日的,就是糧食。
哪怕它貴,只要它有,就不會心慌。
可一旦沒有了,少了,那就完蛋了。
她也不是要阻了商人的財路,只是讓他們把糧賣到別處去,或者就在公主城把糧換成別的,由她的人把糧食送到遠處售賣。
其實還是她在這裡的根基不足,如果能有兩三座城已經落到她手裡了,那她想藏糧也不會像現在這麼艱難。
短短十日之內,鳳凰臺的糧價一下子高到了令徐公都瞠目的程度。
“一斗糧要半斟珠?”他問徐樹,“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了?”
鳳凰臺的人吃米多,人們嘴刁,非好米不食。在鳳凰臺的糧店裡是看不到牲口吃的豆料的。雖然現在被魯人影響的黃豆做的雲食、玉漿等也可登堂入室,但在糧店裡,仍以米為主。
這要賣半斟珠的,指的是鄭國米等精米、細米。
徐樹皺眉道:“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麼高的價,原來也就是一日漲上一點,一直沒往回落。到了前幾日,糧商們突然就不來了,這糧價就一下子高起來了。”
徐公問:“都是哪裡的商人?往年河西、四廊、登豐、河谷的糧商呢?今年他們沒往南邊運糧?”
鳳凰臺位於大梁南邊,水土豐美,周圍的大城每年豐收,都會往鳳凰臺送糧,所以鳳凰臺上的人還從沒嘗過餓肚子的滋味。
徐樹趕緊命人去找大商打探,結果卻叫人心驚。
大梁產糧最多的地方,河西、四廊、登豐、河谷四地四十六座城,沃野千里,到了豐收的季節時走在路上,舉目一望,四野一片金黃,望不到邊際。
往年也是這些地方的大商往各地運糧、販糧。
但今年這些地方出來的商人都少,比往年少了六成。
再細打探,竟然是各城不許糧商販糧了,凡是收穫的糧食,全都收到城庫裡去了,一粒都沒放過。
徐樹趕緊把這件事告訴了徐公。
徐公冷笑:“這是想造反不成?”說罷就叫人進來,替他寫了一份奏表,轉頭就以聖旨的名義發出去了。
去“傳旨”的當然就是徐家的人了。
徐樹看到了聖旨——這種事以前也沒少過。徐公日理萬機,哪有那個功夫每一件事都去找朝陽公主要一份聖旨?都是他這裡先辦著,事後一起補聖旨。
有的不必要聖旨的,就由徐公自己辦了。
他這個大丞相可不是白做的。徐公平時都不用相印,只用自己的小印,照樣行遍大梁無人敢違。
徐公先用“聖旨”挑幾個大城的太守喝斥一番,再命人把司農和堂下大夫、郎官都請到徐家來。
徐家突然門庭若市,一堆大小官員乘車騎馬,急匆匆地趕到徐家,黃昏了還有不少人往徐家趕,鳳凰臺上的人看到這熟悉的一幕,不免膽顫。
以前幾十年裡,這徐家就是這樣。
鳳凰臺上不是朝廷,徐公家才是。
有機靈的能猜出來,都感嘆還是徐公管用。
“必是因為這街上糧價的事。徐公要插手了。”
“真比陶然強出一座山去!整天跟一個婦人鬥,鬥來鬥去還沒鬥贏,正事一件不做!”
第二天,司農就上表了,中心思想兩個:今年大家都要餓肚子了,國庫沒錢了。
司農的表是對著空空如也的龍椅御座讀的,讀完,就把表遞給了朝陽公主的人。
這些人也坐在御座下,可是他們雖然空有官職,以前卻幾乎沒當過官,司農帶著大夫上殿時,這些人還是一番交頭結耳後才知道這是個什麼人。
他們見司農報告了兩個壞訊息,以為要像陶然來的時候那樣,要再吵上一架,都鼓足了勁等司農發難。
不料,司農說完之後就束了手,走了。
跟著一起上殿的大夫說:“等陛下有了決斷,再叫我等上來便是。”
狗腿子們再把司農的奏表拿來細細一研究就知道,司農不是來找事的,他是來報告壞訊息的。他們不敢再耽誤,立刻把這本奏表送到了朝陽公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