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六月到十月,將近一年的時間,她每天睜開眼睛都在想昨天死了多少人,晚上閉上眼睛就在盼明天報上來的人數能少一點。
但諷刺的是,人越死越多之後,無形之中,她的威望增加了,本來快要不夠吃的糧食也不再緊張了。鳳凰臺下的人可能看到她調兵,看到她處理疫區的果斷與冷靜,連專門上奏表教育她的人都變少了,改為替她唱讚歌。
哪怕她連舉辦祭祀都要逼他們出糧出錢出人,反正就是找到一切藉口榨乾淨他們家中的存糧。
某一日,她突然聽說有兵器被丟在大街上,巡城的小將把兵器全都撿了回去,然後報給她,說有人把家裡屯的箭頭都扔出來了。
她說沒關係,看看能不能用,能用就都留下吧。
鳳凰臺各家屯武器,屯的最多的就是箭頭,現在箭頭的做工按地區分大概有三稜、四稜、五星稜等多種,所以看出是哪一種箭頭後就能找到產地,再從產地大概就能找到是哪幾家買的箭頭了。
因為這個世界的有錢人太少了,有這份功夫打這麼多箭頭屯在家裡的真是兩隻手就能數過來。所以箭頭到底是誰家的很好找,毛昭和白哥早就把各家大概能屯多少兵器給了她一個預估的數量,連會屯什麼都告訴她了。
她對誰扔的箭頭不感興趣,只需要知道這都是攝於她的“虎威”才自己給自己繳了械就行了。
扔了箭頭的那一家很心機的把箭頭扔在了對頭家的家門口。
不過在看到安樂公主根本沒管之後,街上開始時不時的出現被扔出來的箭頭、槍頭、大刀等武器。
軍營中天天跟過年一樣,上街都盼著能拾點什麼回來。
現在城裡也沒什麼人給他們臉色看了,以前巡到某某家門口時,還會被人當街潑水,或指桑罵槐——雖然他們當時就堵門報了仇。
但現在連這種事都看不見了,就足以讓他們明白,公主已經把他們打服了!
好事也接連出現,十月後,姜武帶著戰利品回來了。她下令讓花萬里去搶糧,姜武得知後,就把剛被他罰過的霍九弈也給帶出去搶糧了。霍九弈剛捱過他的打,又被喂一嘴甜棗,就算心裡還有不服,面上是已經服了。兩人合力搶了六個月後回來,心滿意足。
大軍歸城,鳳凰臺九門齊開,姜姬命人升旗,鳴鐘,給足了姜武、霍九弈和花萬里面子。
三支大軍一回來,姜武和霍九弈這兩個沒名氣的就不說了,花萬里這已經死了兩回的人又冒了出來,把宮門前的人都給嚇了一大跳,好幾個人當即坐地上,站都站不起來了。
姜姬把相、公、司都給叫來了。
徐公人不在,也有他一個座。餘下的黃松年坐在右下,毛昭的上級大司空病倒臥床也被子孫給抬來了,毛昭就站在他的病榻前頭。
其餘的不記名的官吏也全都有一個算一個的都到了,擠了兩大方陣,估計他們很多人都沒見過大家到的這麼齊。
可沒辦法啊。
三軍進城,誰敢不到?
三個將軍各自身後帶著數百親兵,拉著大旗,赫赫揚揚的來到宮門前,下馬,跪地,對姜姬行三跪九叩大禮。
另一邊,黃松年、毛昭、白哥領頭,龔香等雖然居於側席,也跪得利索極了。大家一起跪拜姜姬,也就是居於城樓正席,坐北面南,朝著正南方向的安樂公主。
哪怕她現在坐的不是龍椅,她坐的位置也是龍位了。
鐘鳴過後,樂起,還是皇帝出行時的雅樂,奏起天地一片和樂。
跟上一次她祭神女時用這個樂章相比,今天再用,底下的人感受已經是大不相同了。
上回要嘀咕兩句,今天連嘀咕都不嘀咕了。
還有什麼可懷疑的?
安樂公主確實從來沒想過要當皇后或太后。
她是要稱帝。
底下的人哪怕想站起來說點什麼,可前頭的黃松年跪得太紮實了,底下人也都心安理得的想“不是他們不想說話,誰叫前面帶頭的是黃松年呢?如果是徐公,必不會容此事發生!”
黃松年不是不知道底下人人都在罵他,可他只能裝不知道。他在家裡對兒子孫子們說,“安樂公主挾雄軍在手,為何不早日進城?為何要等雲賊走了以後才來?”
“因為雲賊還帶走了皇帝和徐公。”
“安樂公主為何放雲賊在河谷逍遙?因為她不能自己親手去處理皇帝和徐公。”
“我不如徐公。”黃松年道,“可就算是徐公,智計高絕,早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