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孫子差不多大,毛昭在家時就他來教,他不在家就讓長子來教。
小兒子還不到十歲,正是機靈的時候。
他就反駁毛昭:“他們說的對!李非怎麼可以為了活命這麼幹呢?”
毛昭笑道:“那如果是你就是寧可去死的嗎?”小兒子肯定地點頭:“我自然是寧可與敵人戰死,也不會苟活的。”
毛昭就把這個趣事跟姜姬說了,笑道:“小孩子的想法就是這麼非黑即白。好歹生死成了一樁易事。”
生死之間的選擇,哪有那麼簡單的?
姜姬也覺得好奇,就問三寶,如果是她在李非的境地會怎麼選?
三寶思考了一下說:“有許多人追殺我的話,肯定不止一個人,那他們之間必有嫌隙。我會找其中一人投降,暫時保下性命,再慢慢除掉他們。或者讓他們亂起來,我也可以趁機逃走。”
姜姬問:“你會自盡嗎?”三寶想了想說:“我若要自盡,必不是因為外力壓迫,而是我自己不想活了。”
她再問姜陶,結果這個大傻子想了想,鄭重地說:“與其對敵人投降,我寧可自盡。”
姜姬再問:“除自盡之外呢?”姜陶說:“力戰而死,也算壯烈。”
姜姬就嘆氣了,對龔香說:“兩個孩子明明都是一樣教的,阿陶天天跟在三寶身邊,怎麼還是這個想法?”
龔香就大笑起來,笑完嘆道:“世人皆如此,以此為傲。”
死的痛快,活得委屈,世間的人大多數都認為前者是好選擇,後者選了就是懦夫。
“李非,公主想怎麼用?”龔香問。
姜姬也是沒想到李非能跑到公主城外喊這一聲,結果公主城現在的城主是徐氏子弟,徐家人除了一個老而變質的徐公之外,其他的都還是普通的仁人君子,見此就開門放李非和他的殘部進來,收為奴隸。
不過那個徐氏子弟也真不愧是姓徐的,他把人收下了,讓人報信給她,問這奴隸是他代收的,就是不知公主想怎麼用,若是要為宮奴,他就直接把人騸了以後給她送來。
姜姬捧著信都有點接受不了。
徐白。
她算是記住這小子的名字了。
龔香卻覺得應該施宮刑。
“若是不用刑,只怕公主用不了他多久,他就會轉而投向李氏。”龔香覺得用了刑,李非才會死心,才會一心一意替公主做事。
姜姬剛想說不用,她又不擔心李非作亂。可剛要開口就吞回去了。
她現在不必再用這種手段,其實是因為她自持力量強大,這才不畏懼李非這等小人物。也不怕他日後爬到高處再反叛。她有自信壓制他。
可當日對龔香……她是輸不起,也不能輸,才對他用了刑。
哪怕回到那一天,她還是隻能這麼對龔香。
只是當著龔香的面這麼說,只怕會令龔香難受。
“……嗯。”她輕輕點了點頭,轉頭讓侍人去寫回信。
不宮可以,宮了也沒差別。
她想好後抬頭,就見龔香眉目含笑,彷彿舊時佳人。
他微笑著說:“公主憐愛某呢!”
姜姬輕輕一哂,隨手拿起身邊的一隻繡囊朝龔香砸了過去。
現在天下夠格被尊為皇帝的人本來就不多。李非和包蒸以前都算得上,現在一個死了,一個自甘墮落了。
恰在這時,霍九弈又搞出新聞來了。
他是一員勇將,性情“魯莽”、“堅貞”。換句話說,就是人人都以為他能打仗,會打仗,但腦子不好使,不會爭功勞,很容易就能哄到手。
他除奸之後“痛恨難當”,也沒回包家,開始四處流浪。
跟李非不同,李非是人人都避之惟恐不及,他是走到哪裡都是香的,哪一個城都願意接納他,把他請回家當一條看門狗。
霍九弈就恍如“紅顏禍水”一樣,剛投靠一人,就有另一人來告訴他“這人是個壞人!”,霍九弈聽信之後,常常一怒之下就把人給砍了。
等他砍過兩三個後,別的人再想伸手招攬,就挺猶豫的。
這麼忌惡如仇……
只有自持品性高貴的人才對霍九弈伸出“援手”,免得他繼續流浪。
這人姓秦,排行第五,又被人稱秦五公子。
霍九弈在外流浪多時,整個人臭不可聞,秦五公子還能坦然自若的跟他同座而食,同榻而眠。
這樣的君子,豈不令人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