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心就是這麼奇怪,他們知道姜斐有罪,但他們更希望大王能寬恕姜斐。現在大王命人開啟姜斐的陵墓,把他的棺材拖出來,甚至這些人還不知道,大王還想把姜斐的名字從碑上削去。
這樣對一個死人,太過殘忍。
勝者該心懷仁慈,而不是睚眥必報。
馮營沒有再試圖去勸,應該說他也不敢勸。他問馮瑄:“龔二找你有什麼事?”
馮瑄看向前面的姜姬,道:“他想讓公主嫁到他國去。”
馮營皺眉,跟著眉頭鬆開,點頭道:“嗯,以公主的性格,嫁到外面反而好。”嫁在國內,則國中不安。等她長大,權欲茂盛,一定會跟下一任魯王爭權,更何況現在大王還沒有生下小公子。等小公子出生長大,與她差上五六歲,必定不是她的對手。
馮瑄低聲道:“他想把小公子從公主身邊帶走,送入宮中。”
馮營道:“你答應了?”
馮瑄搖頭。現在不管是馮喬還是半子都不是公主的對手,惹她不快,只怕馮家立刻就會失去這兩個女兒。
馮營點頭,“龔二野心勃勃。剛才大王的話,他一句也沒反對。”他嘆氣道,“我馮家現在是一動也不能動的。只要動了,不管做什麼,在大王眼裡就是罪狀。”他有時會感嘆,蔣淑死的太是時候了……如果他像蔣淑一樣死了,大王可能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忌憚馮家。
可是老天不收他啊。
姜姬看到有一些人掩面離開了,他們悄悄溜走,到了城門處才放腳飛奔。一開始只有一兩個跑了,後來站在後面的人竟然跑了一小半。出城時四五百人,轉眼就跑了一百多。
裡面叮叮噹噹的鑿石聲仍不絕於耳,站在殿外,能看到殿內石塵瀰漫,殿中王座下的臺階已經被掀起來了,王座也早就推到了,王座前的瑞獸也斷頭斷腳的倒在一旁,一隻獸頭骨碌到宮殿門口。
殿外所有的人都寂靜無聲,她看到姜元,他好像在享受這一刻。在他身邊的龔獠的弟弟,龔香一臉平靜,但在他身邊的從人卻早就跪下去了,瑟瑟發抖。如果從人還不足以佐證這是多可怕的一幕的話,她身邊的龔獠從剛才役者進去就開始在喊“天啊!”,等鑿石聲傳來後,他幾次想扭頭逃跑,還悄悄的、以為誰都看不到的後退,但到底沒敢真的逃走。
剩下的人不是面無人色,就是低頭、縮腳,似乎都想離這裡遠一點。
等石棺終於露出真容後,役者也不敢再動了。龔香走進去,看到諾大的墓穴下,除石棺外,還有無數葬器,金盆玉碗、燭臺石几。看來當時偽王下葬時,並不算倉促。
他出去問姜元,“大王,可要今日起棺?”
姜元看向他,笑道:“四海,怕了嗎?”
龔香,字四海。他搖頭道:“非是怕,而是時辰不對了。”他指著天空說,“我們進來時恰是正午,但現在已近黃昏,此時開棺,只怕會有凶兆。”說完後,他又勸道,“大王,何必急於一時呢?今日既然已經來拜過祖先,大王就該回轉。”他壓低聲道,“等此地無人後,我自會令人將棺起出,另尋他地安葬。”
姜元覺得此時身後那些人的臉色格外好看,他正享受,但龔香的話把他的理智拉回來了,繼續下去,只怕他這個大王以後就是孤王了。
他點頭:“既然如此,就交給四海吧。”
龔香拱手,“必不叫大王失望。大王,快起程回宮吧。”
姜元喊了停,眾人都鬆了口氣。黃昏降臨,眾人更像是身後有鬼追一樣,迅速離開了。姜元騎上馬,姜姬也上了龔獠的車,龔獠更是早早的就躲在車上,整個人像小了一圈一樣躲著發抖。
車一動,他渾身一顫,悄悄掀起車簾,喜道:“好好好!好好好!”
侍衛們簇擁著姜元,風馳電擎般的跑了,姜姬的車緊緊跟在後面。龔獠還在不停的催車伕,“快走!快快快!”
很快就看不到山陵了,姜姬問龔獠:“你二弟還在那邊呢?”
龔獠才要笑,聽到這句險些蹦起來:“他沒走?!”然後臉色一變,想罵又不敢高聲,把聲音放得低低的:“那個……王八蛋!那個混蛋!那個……他是要害死全家啊!”
她看他輕輕的在車裡拍,拍都不敢大聲拍。
姜姬猜到龔香留下肯定是要繼續把偽王的棺材起出來,然後把那裡再修整一番,好讓姜鮮能住進去。就算不是在古代,現代這種事也算是駭人聽聞。何況偽王再怎麼樣,也做過魯王,還姓姜。
龔香這一招,算是把龔家的名聲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