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個物件，卻是她。她瞭解，丘明的溫和陽光，其實是假象，她沒見過他的真面目，但是卻分外瞭解，這些不過是他的偽裝，他偽裝地不辛苦，也很成功，甚至剛開始對待她，也很成功，那麼任勞任怨地搬東西。

只是和丘明相處久了，就會知道，他的偽裝裡，總有淡漠的一面，他不允許人再親近，他陽光也好，溫和也好，開朗也好，總沒有人再一步跨進他畫好的界限裡面。

他做的很好。

但是她知道，丘明卻是真的親切的，對她。

或許說，她是跨進了那條線裡面的。所以她能感受到，丘明這時候的不對勁，所以她也追了出來。

丘明這次笑容裡的悽愴，或許……真的是她看花眼了。

丘明還是在笑著，這一次，沒有讓李想看到悽愴。

“要不要我給你去拿傘？外面在下雨的。”李想很關懷地望著他。

他笑著搖頭，越加燦爛地笑著：“沒事的，我來的時候也在下雨。”

他揮手，讓李想回病房，他說：“趙軍生還等著你的。”說出這句話，很困難，好像他抑制著自己不讓伸出手來揉一揉她的烏髮一樣困難。

心裡還在叫囂著，最後一次，也許這是最後一次了罷，可是……他伸出的手在虛空中萎靡了下去。

她已經回病房了，趙軍生的病房。

他往前踏了一步，依稀能聽到趙軍生說“不送他到院門口”，李想回答“他可以的”。

是啊，他可以的，因為他可以，所以，怎麼傷害他都沒事的。

不選擇他……

也沒事的。

因為他實在，他可以了。

很多人都覺得他可以，所以他一直都在最沒有熱的那個我可以的角落裡，就這樣站著。

沒有玩具，他可以的。

沒有朋友，他也可以的。

沒有李想，他為什麼不可以？

雨越下越大，他額頭的傷口又滲出了斑斑血跡。雨有點冷，不過，他可以的。

他麻木地走著，視線模糊了，但是也無所謂，就這麼行走在雨裡，冰冷的雨滴，正符合他的心境。

“唔……唔……”他在這蕭疏冷雨摧殘的牆角邊，看到了一隻野狗。

野狗太多，影響市容。

他面無表情地準備跨過去，卻又似乎想到了什麼，高大的身形蹲了下來。

黑色毛髮的小野狗，兩隻耳朵像長長的辮子耷拉著。

他眯了眯眼睛，對著這雙可憐兮兮的小野狗看了半晌，小野狗也怯生生地望著他，時不時發出一兩聲惹人憐愛的嗚嗚聲。

丘明鬆開微皺的眉心，伸出一直壓抑在褲兜裡的手，狠狠地，使勁地，慘無人道地，使勁地揉著小狗烏黑的毛髮。

小狗完全狀況外，不知道自己一身皮毛早就被揉亂，歡樂地伸舌舔著他溫熱的手心。

丘明站起來，笑得照入一泓清澈泉水的秋日豔陽，整個雨滴在他臉上繞成柔和光輝，他將那隻烏黑大辮姑娘般的小狗抓了起來，他看了看它，道：“跟著我不能沒名沒分，就叫白象吧，小象，你覺得呢？”

小狗嗚嗚幾聲，表示同意。

丘明也點點頭：“那好，那就這麼定了。”

他看一眼醫院方向，回過頭去，她有選擇，他何嘗不能做選擇？

一回首，身後，冷風冷雨成災。

李想看著日曆，有點納悶，又要過生日了，可是過生日她原本是要出去旅遊作為生日禮物的，現在倒好，被這件虎跳峽事件一攪和，她算是哪裡也不能去了。

尤其按照她老媽這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性子，怎麼都不會讓她出去玩了。

老天，她還想獎勵一下自己整個高一都很乖很用功，然後安慰下自己，再然後就好進行高二高三的魔鬼式讀書計劃了。

她看了一下手裡的計劃單子，她花了一晚上時間密密麻麻排出來的單子。

英語，語文，數學，這些計劃都寫好了，她不想放棄她喜歡的消閒活動，只不過高一的時候仗著有點底子，多玩了會，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她現在，是有理想的人了呀。

她想要做什麼她不知道，但是這一世，她想變得優秀，至少，能過不一樣的人生，看到不一樣的世界。

所以她不能再像以前，再說，老天既然給了她優越的物質，甚至給了她這麼強勁的理科思維，再加上她的基礎，她為什麼，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