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的人也不多,大多是在外頭院子裡做些粗使的活計,雲歌一向只信得過自己人,原本府裡買人是全都要死契的,還是忠伯給她講明白,說這些人可以同那些家養的下人相互牽制,不會出現踩低捧高的情況。
簽了死契賣身進府裡的下人中知晴是最有臉面的,雲歌亦是第一個問的她,“你跟著我時間最長,今天也讓你選一回,是留在府裡,還是跟著我出去?”
知晴心裡早就有了主意,立刻道,“我想留在府裡。”
雲歌不解,知晴一向疼她的弟弟知朗,當初同她一起賣身的幾個孩子,除了她都在酒坊裡幹活,這樣一來豈不是要她同弟弟分開。雖然心有疑惑,但云歌並沒有急著問,點了點頭就讓她站到身後來。
底下的人見雲歌如此好說話,不由得爭搶著想發言,卻不料她並未再叫誰上前而是道,“你們都是簽了死契進府的,若是想跟著我的,都站出來讓我瞧瞧。”
好幾個模樣周正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站了出來。雲歌仍舊笑著,但那笑意並未達眼底,她看了顧秋蓉一眼,示意她來處置。
顧秋蓉雖然年歲不大,但心思亦是有的,知道這些人上趕著不是想去服侍嫂子,而是想爬楚哥哥的床,當機立斷把名字全都記下來,“你們幾個,嫂子陪嫁的莊子上缺人,就去哪兒吧。”
莊子上的生活,哪能跟府裡比,一時間,挺身而出的這幾個人臉色灰敗,再沒了之前的興奮和篤定,有些人在底下偷偷笑起來,明顯是看出了她們的心思,還有些人惴惴不安,生怕顧秋蓉也拿自己開刀。
雲歌隨手點了幾個丫鬟貼身做陪嫁,順便還要了兩個在外頭伺候的婆子,餘下的全都留給顧秋蓉處置。
小姑娘一點也不怵,簽了死契卻愛鑽營的,全都弄到外頭院子幹粗活,倒是有幾個簽了活契的被她點到跟前伺候,幫工也辭退了幾個偷懶耍滑的,更是放出話來,“你們只要用心幹活,不管死契活契,若是想贖身出去,我絕對不會阻攔,但要說誰敢昧心瞞上,別怪我不留情面。”
雲歌看這群人被震懾的差不多了,一人賞了個銀錁子便讓她們散了。
這一晚,秋蓉是跟雲歌一起睡的。
姑嫂倆幾乎沒睡過一張床,可眼看著要從一家人變成兩家人,心中的不捨全都冒了出來,一向會撒嬌的顧秋蓉硬是纏著雲歌要跟她睡一宿。
入秋之後天氣漸漸涼了下來,月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照進來,映著屋內所剩不多的陳設。小姑娘早已呼吸均勻,雲歌卻睡不著,睜著眼睛望著床幃出神。
自己最初重活一次的時候,只是想堅定努力生活的信念,但古代女子位卑,縱然北地民風開放,說到底這條路並不是好走的,幸好這一路走來,都有楚翊在默默地支援自己,對雲歌來說,她把楚翊當做朋友,當做知己,可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要嫁給他,她最開始決定好的模糊未來裡,並沒有這個這個人的存在,但過了今天晚上,楚翊和她,已經緊緊地連在一起,那些曾經計劃過的將來,將會由他們兩人一起書寫。
想到這裡,雲歌清亮的眼眸也流露出淡淡地笑意,這樣的計劃,好像很不錯呢。
雲歌睡得遲,但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折騰起來了,連帶著跟她睡在一起的顧秋蓉也揉了揉眼睛,從床上爬起來,“天還沒亮呢,怎麼這麼早?”
秀華哎呦了一聲,“新娘子出嫁事多著呢,當然要早點準備了。”
雲歌剛淨完面,楊氏就忙不迭地從櫃子裡拿出嫁衣,要她先換上。新娘子嘛,成婚當日從早到晚都是被喜慶的大紅色映著的。
這嫁衣是楚翊特意請了錦繡布坊已經不做活計的老師傅為雲歌量身定做的,寬大的衣袖和裙襬不僅顯得她面板白皙,而且將她的身材曲線襯托得恰到好處。
就連顧秋蓉也滿意地點點頭,“嫂子比平時好看多了。”
雲歌笑,不過是衣服襯得人有精神了些罷了,小丫頭現下是這麼說,等到時候上了妝,估計連她是誰都認不出來了。
真實情況跟雲歌料想的是八九不離十,這古代人上妝最為麻煩,先是敷白,那面脂看著跟摻了水的麵粉似的,塗到臉上跟白麵女鬼沒什麼差,抹了香粉之後再看能好一些,最起碼有個人樣,緊接著是畫眉,這時代流行的可不是什麼遠山黛眉,而是沒有絲毫美感的八字眉,雲歌瞧秀華那架勢,拿著炭筆就往她臉上使,下意識地攔住,“畫眉我自己來吧。”
炭筆跟現代的眉筆差別不是一星半點,雲歌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描摹出眉目的形狀,將她已經慘不忍睹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