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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部分

宋灝的呼吸一窒,穩了穩心神,幫著她把身上的軟甲卸下來。

冬日裡的衣服本來就厚,除了裹在外面的軟甲,她裡外還穿了三層上衣,因為最外面一層是黑色窄袖短衫,一眼看去還不覺得什麼,但是觸手一摸,卻赫然發現,她整個裡面的衣服都被血水染透了。

宋灝的臉色就在那一瞬跟著變得慘白,濃眉凝成一條直線,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壓制住心頭的怒氣,扭頭寒聲對著大帳外頭就要喊人:“柳——”

“哎!”明樂急忙抬手捂住他的唇。

她手下的動作很穩,掌心裡卻也是密密麻麻的一層汗。

“柳揚不在,我叫他幫我送了封信回京給爵兒。”明樂說道,在宋灝面前,她也就不再浪費力氣擠出笑容來面對,說著就抬手去腋下的衣帶,“只是皮外傷,本來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剛才盧將軍拿來的藥裡面有金瘡藥,你幫我處理一下就行。”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滿頭滿臉都是冷汗。

宋灝緊繃著唇角不說話,額上青筋一突一突的抖動,臉上表情陰晴不定,似乎是處於即將爆發的邊緣。

這就是他曾經信誓旦旦揚言要保護的女子,答應給她依靠給她支撐,反過來,卻眼睜睜看著她為自己受傷、命懸一線都無能為力。

那一瞬間,前所未有的挫敗感襲來,幾乎要將他整個是理智擊潰。

不是孝宗的錯,不是彭修的錯,也不是易明峰的錯,所有的錯全然在於他,是他的計算失誤棋差一招,才會讓她經受了這些。

想著那夜陰風冷雨,想著後來他帶人一路尋去,看到的那些凍結於冰層之下的血水,當時候的那種恐慌和絕望的感覺彷彿一瞬間又都重回腦海。

這麼多天,她音訊全無,雖然他竭盡所能一直都在上天入地的找,頭腦中卻也無時無刻不被一個恐慌的念頭充斥著——

不知道這樣找下去的結果會是怎樣。

她活著嗎?她還活著嗎?活著——

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重逢的喜悅,有那麼一瞬間強烈的近乎要抽離了整個生命,而此時,看著她這一身脆弱不堪狼狽不堪的鮮血,那感覺,更像是自己的血肉在被人一刀一刀的凌遲。

是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受到這樣的傷害,原以為已經足夠強大的自己,就在這一瞬間被擊打的破碎不堪。

“我來!”那一瞬間無數個年頭衝擊著腦海,又有無數種情緒塞滿了心房,宋灝終究還是很快壓制住所有的情緒,一把握住明樂的手指,將她的手攔開,自己伸手過去,動作笨拙而仔細的一層一層替她除去身上染血的衣衫,到最後,只剩下一件肚兜傍身。

因為失血,又強撐著和所有人演了幫天的戲,明樂已經是虛弱至極。

既然他肯動手,她也就難得能夠鬆懈下來,閉眼,額頭抵在他的肩頭昏昏欲睡。

宋灝抖出袖子裡的小瓷瓶,挑了消毒的藥水出來替她清洗傷口。

一條猙獰的傷口斜跨了她並不寬厚的整個後背,血色猙獰,下面的傷口癒合的差不了,上面一段最深的傷口迸裂,又現出裡面翻卷的血肉。

自幼生活於南疆的戰場上,宋灝所見的生死殺戮已然太多太多,他原以為自己已經對此麻木,可是刺客面對這個傷口的時候,還是心口發熱,像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巨大氣團在血液裡翻滾奔騰,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經都在不住的顫抖。

他的眼睛猩紅,也好在是帳子裡就只有他和明樂兩個人,否則怕是連柳揚也要被他臉上那近乎猙獰的表情嚇到。

小心的把明樂的身子放平了趴臥在床上,宋灝坐在旁邊,動作細緻而小心的替她把傷口清洗了重新上藥包紮。

明樂的神智有些不太清楚,軟軟的趴伏在被褥之上,閉目養神。

因為疼痛的時間太久,幾乎她全身上下的神經都已經麻木了,所以任憑宋灝給她清洗上藥,自始至終她卻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那麼平穩安靜的趴在那裡,神色睏倦的打盹兒。

取了繃帶給她把傷口包紮好,宋灝又解了她的肚兜,連帶著那些帶血的衣物一併捲了,丟擲去交代等在外面的趙毅處理掉。

然後又讓趙毅去找了給自己準備的換洗衣服過來。

宋灝從帳外重新折回來的時候,聽到他的腳步聲,明樂才強撐了抬了抬眼皮,道:“我們是不是要馬上啟程離開這裡?”

因為南疆剛剛出事,一定不能讓宋灝曾經到過這裡的行跡有所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