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跑到這裡來,也不關心他為什麼還得要她一起留下。
宋灝似乎也是想到她會這麼問,所以也不吃驚,只道,“陪我在這裡呆兩天,總之我不會害你就是了。”
他這話說的隱晦,雖然沒有明著承認什麼,明樂卻聽的明白——
果然他是在暗中醞釀了什麼大的動作,所以特意找藉口到這山上來躲避嫌疑的對吧?
可是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你到底要做什麼?和我們易家人有關?”
“不是。”宋灝道,側目過來對她一笑,“只是因為這兩日我不在城裡,你又剛剛得罪了紀紅紗,我不太放心罷了。”
他們兩個人之間會牽扯到今天都摘不清,似乎還真得要謝謝紀紅紗那陰魂不散的女人。
這話明樂一時倒找不出漏洞,卻還是將信將疑,“不管你要做什麼,你要製造不在現場的證明,方法多的是,何必非要跑到這廣月庵來?而且殿下不覺得您到這裡的理由本身就很牽強嗎?即使府衙須得派人來幫忙補路,殷王殿下是何等身份?怎麼用得著您紆尊降貴操此賤業?”
“因為這條路不一樣。”宋灝道,仰頭看著天上稀稀疏疏拋灑下來的雨珠,微微吐出一口氣,慢慢道,“那時候你還小,應該不知道這廣月庵的來歷對吧?”
在身高上宋灝比明樂要高出整一個頭,再用了這樣一個仰視的角度,明樂根本看不到他的神色表情,只隱約覺得她似乎是聽到了他悵惘的一聲嘆息。
“據說廣月庵也算一座百年古剎了,在這山上存在了好多年,只不過一直以來香火都不是特別旺盛,直至十年前,靜雲師太在此入道出家,世人敬仰她對佛法超乎常人的高深領悟力,倍加推崇,漸漸的這廣月庵也跟著水漲船高,慢慢的熱鬧起來。”明樂手上透過八方而掌握的資料不少,但大多都是關於朝中權貴的,這廣月庵與她八竿子打不著,她卻是沒有看在眼裡的。
“是啊!”宋灝輕聲道,語帶感喟,“所以後來便有許多虔誠的信徒捐獻銀錢修了這條上山的路。”
“難道不是嗎?”明樂反問,這條路的來歷還是上山的路上易明菲同她說的,她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只不過這會兒宋灝刻意一問,她再一回想自己在山下看到的那塊記錄著修路始末的石碑,突然就察覺了其中蹊蹺。
“不對!”明樂抽一口氣,思忖著兀自搖頭,“當初這廣月庵因為建在半山腰,和山下往來不便,訊息閉塞,幾乎很少有香客前來上香,我上山時候看到那碑文上面的落款是孝宗三年的四月初八,離現在應該是十二年前,而據說靜雲師太在此出家,開壇講經也不過是十年前的事。”
世人皆言,這條上山的路是善男信女為了方便上山參禪而慷慨解囊修建起來的,但是從這兩者時間的出入上來看,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這條路是建在靜雲師太入住庵堂之前?”明樂想著,不覺仰頭去看宋灝的臉,總覺得有什麼鮮為人知的秘密即將破殼而出,“或者說——是有人為了迎接靜雲師太來此,所以才刻意提前鋪路做好了準備!”
在大鄴,大多數人都崇尚佛學,若說是有善男信女為了迎請得道的僧尼前來傳授佛法而倍加禮遇並不為過,但卻實在犯不著這樣遮掩隱藏。
而且又是誰,會有這麼大的能力,將這個謊話傳開,而致使所有人都深信不疑,甚至有明顯的石碑立在路旁也都下意識的忽略不去懷疑?
宋灝察覺她一直在仰頭看著自己,半晌,終於從高處收回目光,望著她緩緩一笑,“這樣看來,還有件事你應該也不知道,其實在這條路修好之前,廣月庵並不叫廣月庵。”
“不叫廣月庵?”明樂更加詫異,有什麼理由,能讓一座百年古剎在一夕之間連沿用多年的名字也一併改了,“那它叫什麼?”
“霽雲庵。”宋灝道,“因為這一帶的氣候十分奇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只要京城之地降雨,這座山麓的向陽面的雨勢總要比別處大些,所以那庵堂建立之初就取了這個名字來應景。”
這樣說來,廣月庵會突然改了名字的原因就更要費些琢磨了。
“霽雲?廣月?”明樂知道宋灝是話中有話,可他這人就是這樣,他想要告訴你什麼的時候也得看他的心情。
有時候心情好了他一高興也就不和你兜圈子,索性長話短說,有時候心情不好了,他懶得和你捉迷藏,也可能直來直往。
但他到底要用什麼方式怎麼來說這件事,說白了,卻是真的只能隨他自己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