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樂笑笑,任由他握著,重新靠回榻上,微笑看著頭頂晃動的車頂打發時間。
這幾年一直都是這樣,只要明爵在她身邊,哪怕是彼此一句話也不說她就會覺得安心,有時候不刻意去想,甚至會短暫的忘了那些刻骨的痛和仇恨。
即使是煉獄火海又怎樣?哪怕她得要深陷其中浮沉一世,卻知道有朝一日回頭,一定會有一個人不離不棄在岸邊等著她。
這樣,便已經足夠!
會心一笑,明樂不覺手上發力,把易明爵的手指握的更緊了些。
易明爵似乎是感知到了她情緒的波動,心裡一暖,慢慢傾身過去把臉貼靠在兩人交握的雙手上蹭了蹭,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有些彆扭的開口道,“阿朵,那天早上的事我不是有意要和你爭執什麼,我只是——”
像過去的三年間一樣,每一次起衝突,最終都是要以他的妥協而告終。
易明樂有一顆鐵石心腸,只要是她認定了的事,就沒有對錯之分,而且永不回頭。
而他,即使她不回頭,他也不能放她一個人在那條路上走下去。
所以,在他這個唯一的姐姐面前,他易明爵是一個沒有原則的人。
“別說了!”明樂平靜的打斷他的話,輕聲道,“我都明白!”
是的,她明白,她什麼都明白,可即使明白也不會為了誰去改變什麼,她會一意孤行,永遠,永遠這樣我行我素的走下去。
姐弟兩個對彼此的心事各自都心照不宣,默然握著對方的手指再沉默中消磨這靜謐而安詳的正午時光。
半個時辰以後,馬車在宮門外停下來。
因為是臨時起意,今日易明心壽宴的排場其實並不是太大,只請了三品以上所有在京的官員極其家眷。
只不過孝宗在位以來,這卻是他頭次為了妃子的壽辰而宴請百官,算起來,對易明心而言也是莫大的殊榮。
想必這位最好出風頭的明妃娘娘又將要得意上好長的一段時間了。
武安侯府一早得了入宮的帖子就雞飛狗跳的準備起來,明樂因為一大早去採蝶軒取新做的衣服不在府裡,明爵就主動請纓去接她,卻沒有想到姐弟兩人到時,那一大家子卻是遲了一步,還在路上。
明爵先一步跳下車,然後轉身去扶明樂。
明樂握著他的手,踏下車,四下看了眼。
“祖母他們還沒到,我們就在這裡等一會兒吧。”易明爵道。
此時夏日,又趕上午後,正是烈日當空最熱的時候,他抬了袖子就去給明樂遮陽,“車上沒帶傘,我們去那邊的樹下吧。”
明樂笑著去拉他的袖口,“快放下,我哪有那麼嬌貴,大庭廣眾的像什麼樣子?”
“你是我姐,在我眼裡就比什麼人都嬌貴。”易明爵笑嘻嘻的躲著沒讓她碰,一手扯著明樂的衣角將她拽著往旁邊的樹下走。
姐弟倆說說笑笑的正在玩鬧,明樂不經意的一抬眼,卻見不遠處的宮門那裡一個四十多歲的清瘦嬤嬤雙手託著把傘朝這邊走來。
他們兩個是為了等人才沒有馬上進宮門而站在了這裡,四下裡沒有別人。
很顯然,這嬤嬤是衝著兩人過來的。
明樂心生狐疑,不覺的斂了笑容。
易明爵也飛快的察覺出異樣,扭頭看去。
那嬤嬤步子很快,片刻之後已經到了跟前。
明樂微微露出一個笑容,屈膝福了福,“這位嬤嬤是——”
“見過易九小姐,見過十少爺!”那嬤嬤臉上一副冷冰冰的模樣,神情很有幾分倨傲,象徵性的彎了彎膝蓋。
明樂和明爵姐弟兩個飛快的交換了一個只有彼此才看得懂眼神,各自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三個字——
不認識!
那嬤嬤卻絲毫沒有不請自來的尷尬,從頭到尾只拿眼角的餘光掃了明樂一眼,面對明爵時態度卻要尊敬很多的將手上拖著的一把青色小傘恭謹的呈送到他面前,“咱們公主聽聞易小少爺忘了帶傘,特命奴婢送一把過來。”
說話間,她略一側身,看向宮門處停著的幾頂宮轎。
四王妃和郡主正在被人請上轎,而在人群裡有一個十分扎眼十三四歲的黃衫少女,就在兩人抬頭看過去的一瞬眸子一閃回望過來。
先帝德宗一共有五個兒子,唯一女兒昌珉公主卻和明樂姐弟一樣都是遺腹子。
正因為是孝宗唯一的妹妹,這位公主在宮裡倒是頗受寵愛,據說性子十分刁鑽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