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意的開口道:“皇叔他——還好吧?”
“不知道!”左司老頭兒沒好氣道,往旁邊一梗脖子就咬著壺嘴慢慢的飲茶,“想要知道,你自己看去,我老頭子也是一把年紀了,難道還要叫我給你跑腿傳信的嗎?”
紀浩禹和紀千赫之間有心結他是知道,他不能明著開口勸,但是對於這一次的事多少是想說點什麼的。
紀浩禹自是明白他的心思,不過也只假裝聽不懂,笑道:“既然是這樣的話,還是等回頭我得空了親自過去探望皇叔吧,不過巫醫——”
紀浩禹說著一頓,衝他抖了抖手裡的手札道,“這個放在你這估計也只是個擺設,借我幾日吧。”
左司老頭兒皺眉,上下打量他一眼,滿臉都是懷疑質問的神色。
“我就是借來看看,過兩日就叫人給你送回來。”紀浩禹打著哈哈道。
左司老頭兒是覺得他心裡有事兒,不過他隨意慣了,向來不喜揣測人心,遂也就懶得多費心思,擺擺手道,“你喜歡就拿去吧,幾張破紙,還當是什麼寶貝了。”
紀浩禹笑了笑,將東西攏在袖子裡,並沒有推拒,“巫醫你一夜奔波,應該也累了,我就不打擾了,改日還手札的時候再來看你。”
言罷就彈了彈袍子舉步朝外走去。
左司老頭兒看著他的背影,眼底光影閃了閃,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叫住他道:“小子。”
紀浩禹是鮮有遇到他這樣鄭重其事開口的時候,心跳一滯,遲疑了片刻才止了步子回頭笑道,“怎麼?巫醫還有話要說?”
左司老頭兒捧著茶壺,臉上嗔嗤躁怒變化生動的表情,第一次消失的了無蹤跡。
他看著背光站在門口的紀浩禹,看著他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突然悠悠的嘆了口氣,目光移開看著遠處光影朦朧的一扇窗子慢慢道,“過去的事,能不放在心上的,就儘量都別記掛著了。我老頭子也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到了這會兒可是什麼都看開了,有什麼坎兒是過不過去的?天大的事情,過個十幾二十年也就都煙消雲散了。紀勻和你娘是都死心眼,當年我怎麼勸都勸不住,其實何必呢?這世上的什麼事,牽扯起來靠的都是緣分,強求不來的。”
紀浩禹一時微愣,他是怎麼也不曾想到左司老頭兒會突然和他說了這麼一番語重心長的話,臉上表情僵住,一時不知道該是作何反應。
蠱物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懼光,所以左司老頭兒這裡就只有一門一窗通向外面,而那扇窗如不是非有必要,也是常年不開的。
此時屋子裡的光線黯淡,老人的臉孔卻越發顯得祥和,幾乎賞心悅目一般。
紀浩禹看著這個總是有一人生一般肆意灑脫的老者,一直低落了許久的心情突然略有幾分好轉。
猶豫了一下,他便重新舉步走了回去,挨著左司老頭兒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巫醫,您說——”紀浩禹開口,心裡雖然已經打了無數遍的腹稿,但是這一刻真要開口的時候還是異常艱難。
左司老頭見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就很是瞧不上眼的挑了眉頭,“半大丁點兒的毛頭小子,做什麼學人家老氣橫秋的樣子?你娘雖然沒有正式拜在我的門下,我可是一直拿她當嫡傳的弟子來看到的。認了這個輩分,你就是我的徒孫,在我面前,還有什麼話是需要忌諱的?”
若說之前聽了宋灝和明樂質疑蘇溪尚在人間的那些話的時候,他心裡只是下意識的否定這樣的年頭的話,那麼經過這一夜對左司老頭兒這本手札的鑽研,他的心裡已經連否定這件事的最起碼的底氣也沒有了。
不僅僅是明樂說的,宋灝和他各自中迷藥的那次,還有明樂被人暗算的事情,再到穆蘭琪莫名其妙的死因,乃至於當年被毒殺在了天牢裡的延平公主——
對照了手上的手札之後,這樁樁件件都是有跡可循。
左司老頭兒與世無爭,是不會參與到這些事情裡頭去的,那麼現在會做這件事的還能有誰?
蘇皇后還活著?那個他認為死了十多年的人——
她還活著?
那個曾經悲苦憤恨抓著他的手對他交代遺言,訴說自己的不甘和遺憾的,他所謂的生身母親,還——
活著嗎?
這麼荒唐的事情,這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怎麼就會發生了呢?
想起這件事,紀浩禹就頻頻的想要發笑,可是笑聲漫過喉嚨,便化作無聲的苦澀。
最後,他終於心思一橫,再度抬頭朝左司老頭兒看去,道:“巫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