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河淘米時,發現河岸的帳營已消失了。而遠處果林邊的空地上,卻又紮了幾個新帳。
難道徒弟又抽瘋,下了什麼新令嗎?
錦娘也沒細想。拿根木棍子捅破薄冰,蹲下來淘米。
忽聞對岸傳來“噠噠”的腳步聲。
錦娘抬頭一瞧,愣住了。一頭碩大的黑熊正從林邊走來……
渾身毛髮黑亮,身形壯碩。一張圓盤臉,一個尖長鼻子。
手裡還提著幾隻山雞……
它見到錦娘似乎很意外,愣在了對岸一動不動。
此岸,淘米簍子裡的水“啪嗒、啪嗒”往下滴。彼岸,山雞的毛在寒風裡狂舞……
一場世紀對視悠長地定格著。
錦娘心想,怪事,熊大都不冬眠的嗎?
這種大冷天的還跑來送東西,真叫人過意不去啊!
她扯出一個親切的笑來,“你,你好,請進去坐吧……”
黑熊的矮短腿子動了一下,似乎想掉頭離開。
但是,隨著錦娘一再擴大臉上的親切與溫柔,它終究邁開了腳步,猶猶豫豫地過了河。
直立行走……肥屁股一搖一搖的。
屋頂上,臨風唸咒的“仙人”住了聲,傻眼瞧著坡上一搖一晃爬上來的“人物”。
錦娘揚首對他說:“無事,是你師父的朋友。”
她開啟柵門,客氣地微笑道:“來,請進屋坐坐吧。”
黑熊把斷了氣的山雞往柵門口一扔,站著沒有動。
不知是賭氣還是害羞,低垂著圓乎乎的腦袋。既不走,也沒進來的意思。
身上的味道臭極了……
可是,錦娘依然覺得它萌翻了。
吃了人家這麼久的“供奉”,她對這位熊鄰居早已神往。見它久久不動,不禁緩緩抬起手,示好地伸到它面前。
她把笑容放到最大限度,誠摯地說,“沒事噠,進來吧。”
終於,黑熊如小媳婦似的挪步進來,低聲咕噥道:“呼呼,嗷嗚。”
錦娘也來個雞同鴨講,“哦,那誰……泰哥還在睡懶覺呢。”
“呼呼,呼呼,嗷嗚……”黑熊低著腦袋往裡走。
步伐很奇怪,憋尿似的夾著腿。
它特別知禮,死活不肯進屋。
對錦娘輕輕抬起腳,表示自己腳上是溼的。
——萌死個人了。
它把身子側對她站著,毛茸茸的爪子交叉在身前,宛如夢露摁裙子的經典動作!
樣子彆扭古怪至極……
錦娘把它請到樹下的石桌旁。“那就坐這兒,請稍等一下,我去取些吃的來。”
她做了一個往嘴裡扔東西的動作,對它笑。
黑熊默然又溫順地轉開了眼。
秦漠從屋頂飄然而下,瞧一個絕世大美人似的,眼睛都發直了。
黑熊瞥他一眼,抽了抽鼻子,“呼呼,嗷嗚——”
表情似乎頗有點不屑。
秦漠:“……”
不一會兒,錦娘端著溫熱的蜂蜜水和幾塊栗子糕出來了。看到黑熊仍以古怪的姿勢坐著。宛如穿了超短裙的電視女主持,緊緊並著兩條腿,像個了不得的淑女。
錦娘忽然靈光一閃,了悟了!
——它不會是怕她看到它的……那什麼吧?
錦娘整個人都不好了……
失控的笑意忽然捲上唇角,險些噴出來。
她咬著嘴唇,艱難維持著“朋友妻”的形象,把東西端了上去。
這時,阿泰大步出來了。敞胸露懷披了件夾襖,偉岸地跨出門檻。看到妻子張羅的這一幕,忍不住露出牙酸的表情,要笑不笑抱臂瞧著……
黑熊直起身,向他說:“呼呼,嗷嗚。呼呼,嗷嗚,呼,嗷——嗚。”
似乎在敘述重要的事,流露的感情有點強烈。
阿泰聽著,臉上的戲謔消失了。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之後,也低沉地“嗷”了幾句,對它點了點頭。
黑熊鼻孔裡吭了幾聲氣。沒再說什麼。把栗子糕往手裡一抓,“啪嗒啪嗒”搖著屁股離開了。
錦娘:“……”
好想給它洗個澡呀!
“大哥,它說什麼?”
丈夫掃了迷妹和迷弟一眼,低沉道,“……它說,子母山和桃花嶺上,有不少猛獸都消失了。”
“誒……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