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說不定人家就是一片孝心呢?”
丈夫作出牙酸的表情,“快省省!咱倆還年輕,沒到吃他孝敬的時候呢!”
*
村道上。
四奶奶被一個壯丁駝著,以急行軍的速度向村外狂奔。僅剩的幾綹髮絲如激流中的水草飛揚在腦後。里長捂著腸子拼命跟跑,哼哧哼哧的……幾乎要油盡燈枯了。
路過嚴錦時,四奶奶回頭瞧著她。
嘴癟成了鴨子的模樣,好像要被拉去宰殺似的,滿臉的要哭不哭。
真是造孽啊。
……
到了貴人暫居的江氏別宅,裡外戒備森嚴,好像死||神真的來了,僕役和侍衛們一概面如死灰。
都是被殃及的“池魚”啊,嚴錦充滿無力感地想。
夫婦二人被門僕領入內,未出十步,林諄迎了上來。“先生和夫人來了!”
好像半點不意外。
嚴錦立刻咂出了一星子味道。
這貼身護衛不守著他快死的主子,反而等在前廳的院子裡,是專門候著他們吧?
看來,丈夫說得不錯啊……
那徒弟的皮子果然太緊了!
三人繞過別緻的花園子,穿過一座拱月門,來到了主院。
花廳裡,早已坐了七八個鄉紳員外,全都垂頭靜坐,面色沉凝。悲傷程度比親老子要嚥氣了還嚴重。
嚴錦只認識一個江員外。
他那漂亮、溫潤的長相,在一干腦滿腸肥的員外之間如夜明珠一般奪目!
此刻也神情古怪,好像悲痛過了頭,看上去反而像在笑。說他笑吧,又像在哭。
嚴錦發自本能害怕這個人
夫婦二人被林諄帶領著,從花廳前經過,直接上了石階,奔秦漠的屋子去了。
還沒邁入門檻,看到四奶奶出來了。
矮小的老人此刻面色如土,瑟瑟發抖對一名護衛解釋道:“他不把嘴張開哈氣,我就沒辦法治。要哈氣的,一定要哈氣……”
嚴錦想到上回看四奶奶“敬蛇”,確實如此。
老人哭喪著臉,掃了所有人一眼,不停地辯解道:“他牙關撬不開了,不哈氣的話我沒法救他……”
眾人面上一片漠然。好像在說:早知道你沒用!
嚴錦心想:真是可憐啊,人家壓根沒想讓你救!你被風風火火地馱過來,不過是來配戲的呀……
她走上前,安慰地拍了拍四奶奶的手,“那位貴人福大命大,不幹事的。不著急啊!”
說完,拔步跟上丈夫,進屋瞧那徒弟去了。
人被安置在地鋪上!身上蓋了一條金色的錦被。
按照昊國習俗,人之將死不能睡床。否則,去了陰間還得揹著床過奈何橋,很辛苦的。
故而,上到皇族下到平民,臨死之前都要躺地鋪。
嚴錦上前一瞧,不由大吃一驚!
臉是青紫色的!嘴巴也青了!這……不像造假的吧?!
這樣往地上一橫,真是一副大限已到的樣子啊。
連眼泡子都已經腫了……
難道丈夫搞錯了?一時間她心中沒底,陣陣發起慌來。
丈夫並不瞧她,皺著眉問林諄,“大夫來瞧過了沒?”
“瞧過兩個,都說毒氣過了心……”林諄死死咬著牙關,兩眼充血地說,“除非大羅金仙來……”
“怎麼搞的!”丈夫倒了嗓地責備一句。半晌沉默後,他緩慢蹲下來,摸了摸徒弟的額頭。
就在所有人沒提防的情況下,他忽然張開口,陰森森地喊了起來:“徒弟啊,徒弟啊,不要跟生人走啊!他們是專門拿魂的陰差啊,你跟他們走就完啦!徒弟啊,快回頭!徒弟啊,你快回頭啊——”
這是搞毛啊!
嚴錦呆若木雞!
渾身雞皮疙瘩發酵似的腫了起來。
林諄把腦袋低垂下去,紋絲不動站成了一株枯樹。
阿泰喊得聲情並茂,拼命想把徒弟從鬼差手裡奪回來。
整個院子被他抖抖顫顫的喊魂腔弄得陰森森的……氣溫好像也降下來了……
一眾員外、鄉間大夫以及侍衛們都走到院子裡,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人到了鬼差手裡,想回頭就能回頭嗎?自古沒這說法的。
可是,那個比狗熊還壯實的大漢似乎對此十分相信。
一聲接著一聲,沒完沒了地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