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有爆炸有追擊的大片,可其中的主角,那輛馬車,卻極具童話的氣息。
它大得像一間小屋,有很多個彎曲向上的角——不是能威嚇人的尖刺,而是那種圓潤弧度、彷彿奶油尖的裝飾。整個馬車被塗上了一層鮮豔的色彩,紅白相間,黃綠裝點,讓人想到草莓牛奶糖,最瞎的色盲都不會用這種塗色當戰略偽裝。馬車四角甚至懸掛著鈴鐺,隨著車子的晃動叮叮噹噹作響。這浮誇的馬車在白雪中行駛,像黑夜裡的訊號燈一樣閃亮。
理所當然地,追兵黏了上來。
馬車衝出後不久,一片混亂的哨卡就反應了過來,開始有騎兵衝出關卡,戰馬飛躍過前方的壕溝。六匹健壯的馬和幾隻巨大的輪子讓馬車速度很快,但它的速度終究不能和騎兵相比。時間差拉開的距離被慢慢縮短,而塔砂調動的軍隊來得還沒那麼快。正當她考慮是否要自己出馬時,馬車周圍的騎手主動慢了下來。
六匹馬拉動的馬車並非唯一從缺口中衝出來的成員,除了馬車本體外,周圍還圍繞著零星騎手,只是和馬車相比不太顯眼罷了。此時,一個騎手率先掉了頭,向追來的敵人迎了上去。
跟的最緊的那個騎兵,忽然從馬上掉了下來。
哨卡附近有很長一段隔離帶,草木全被燒掉,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佈置瞭望塔,最北邊的瞭望塔距離事發現場也有頗遠的距離。塔砂遠遠望去,一時沒發現騎手用了什麼武器。等在周圍待機的幽靈姍姍來遲,她才發現騎手使用的不是什麼遠端武器,而是繩子。
確切的說,是套索。
那個騎手扣著一頂灰撲撲的寬簷帽,身上的服裝卻相當鮮亮顯眼,與馬車的風格如出一轍。他手中握著一根繩子,繩子一端被拴在馬鞍頭,他大腿前面一點的位置上;另一端則系成一個環。繩索在他手中旋轉,在半空中轉出一個規則的圓形。騎手夾著馬腹,壓低身體,靠近下一個追兵,猛然扔出套索。
圓環迅速套中了追兵,就像那種套獎品的地攤遊戲。它大得足夠圈住追兵的腰,又是個活套,在抓住對方時驟然縮緊,一下子將騎兵從馬上拉了下來,在地上拖了好一段路。“道格拉斯兩分。”騎手說,吹了個口哨,手上一抖,那套索便從追兵身上滑了下來。他收回套索,手上擺弄一下,又將繩索一端的圓環恢復成了剛才的大小。
“三分。”第三個追兵摔落時,騎手這樣說。
追兵來得太倉促,沒有良好組織,騎兵跑得參差不齊,添油戰術好似一個個給騎手送菜。等他們終於意識到這點,開始休整隊伍齊頭並進,接到塔砂訊號的上尉已經帶兵前來。
追到南邊來的騎兵們一觸即退,可能比那更誇張,他們在看到對面的援軍時立刻便調轉了馬頭。他們看上去很不願意跟這邊的人接觸,像躲避什麼瘟疫。
沒準他們真在躲避想象中的瘟疫,這些人可將隔離帶維持了小半年。
上尉的軍隊來了,騎兵打頭,步兵在後,圍住了來自北方的意外客人。被圍住的那個騎手毫不反抗,他配合地勒住馬,舉起雙手。
“嘿,別那麼緊張!”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摘下了帽子,“我是道格拉斯,大家聽說過我吧?”
沒人理他。
“‘馭龍者道格拉斯’?”騎手繼續說,環顧著士兵們面無表情的臉,遺憾地嘆了口氣,“看起來沒聽過,真是你們的損失。”
馬車伕不再揮舞皮鞭,那輛大馬車在慣性下又跑出一段距離,緩緩停了下來。馬車伕比嘴上跑馬的騎手簡單明瞭許多,他的話中沒有這麼多插科打諢的內容。
馬車伕說,為了能和被困在這裡的親友相見,他們乘著在此巡遊的馬戲團大車衝擊了哨卡。
巨大的馬車被停在城鎮外的軍營邊,馬車上的人和物品都被士兵們請下來。那馬車裡裝了許多幹糧和水,還塞了十多個人,加上騎馬的那些便有二十人。這其中大部分是青壯年,但也有老人和年輕女人。當上尉將每個人分開來審問,他們的說法大同小異。
“我在北邊遇到了弟弟的戰友,他們說他失散了,被困在了南邊。我有些渠道,知道弗蘭克馬戲團的也想去南邊,所以我加入。”一個男人說。
“我在紅桉縣出生,雖然很早就跑出去了但這兒還是我家。所以我們就搶了來巡演的馬戲團的大車……”動來動去的獨眼龍不耐煩地說,“嗯?哦,是搭車,馬戲團團長是自願的,是吧?”
“老闆讓去哪我就去哪,反正都一樣。”臉上帶刀疤的瘦高個無所謂地說,“反正我是個跟馬戲團混飯吃的孤兒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