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個瘋瘋癲癲的祖父,和他的父親一樣是龍。好像從他記事開始,祖父的年紀就已經很大了,大到鱗片斑駁,無力化身成人形。
祖父總在唸叨些古怪的話,什麼天劫、地劫,妖劫、人劫;什麼女媧補天,什麼五色神石。
楚瀟和祖父的交往並不算多,在聽到祖父唸叨這些的時候,他也沒有好奇追問過。
但這回,在夢裡的他,卻開口問了:“什麼劫?”
“萬物都有劫。”祖父輕笑著,那蒼老的笑音,聽上去不屑一顧,“天、地,妖、人,你、我。”
“我們是上古神獸……”楚瀟的口吻裡帶著些反駁的意味。
而祖父笑著搖頭:“不重要,這不重要。”他說著突然看向楚瀟,楚瀟此時才猛地注意到,當下的祖父,是他從未見過的人形。
祖父笑著,花白的鬚眉在笑聲中輕顫:“正神女媧已逝,但她留下了救世的神石……”
“神石?”楚瀟愣怔追問,但周遭一切猛然抽空,疾風猶如漩渦捲起,將美如畫卷的妖界頃刻吞噬。
他在張惶中呼吸急促,大吸一口,耳邊忽地刺入女子的怒斥:“比機場安保更嚴的就他|媽只有中南|海了吧!說松本藤佐是自己跑了您覺得我信嗎!”
祝小拾怒不可遏,要不是眼前的唐中將過硬的功勳實在太多,她完全有理由他是個內奸,然後搶過警衛的槍一槍崩了他!
“我差一點就可以了結他了!關鍵時刻特警的子彈為什麼是打脫我手裡的刀而不是擊斃他,您不應該解釋一下嗎!”
祝小拾心裡的理智其實在拼命地告訴她,不該這樣同一位有威望的將級軍官說話,但關鍵時刻被自己人拆臺的邪火兒實在壓不住。
“……小拾。”楚瀟叫住她。
祝小拾壓住怒火回過頭,臥在楚瀟腳邊的貔貅目光亮起:“貅!”
“唐中將是想放長線吊大啊啊啊啊——!”楚瀟話說到一半,愉快跳起的貔貅猝不及防、極為精準地落到傷口上。它又在兄長的慘叫聲中怔了兩秒才匆忙躲開,楚瀟面色慘白地氣虛續話,“魚吧……”
“……”病房在尷尬中沉默了片刻,唐中將輕咳:“是的。從兩年前起,亞太一帶被妖務部捉住的妖開始莫名其妙的失蹤,我們初步懷疑此事與一個日本地下組織有關,所以我批准了松本藤佐來中國區的申請。”
“他們在研製武器。”楚瀟的語氣似乎過於篤然,祝小拾和唐中將都皺起了眉。
楚瀟雙臂一撐,坐起身,又自己將枕頭在身後墊舒服了:“那顆子彈淬了毒,是從妖身上提煉的。大概本來想拿中將做試驗,沒想到會被我擋住。”
他說著頓了頓,凝重的神色裡多了明顯的敬意:“多謝中將寧可搭上自己的性命都不肯答應幫他害我。”
“應該的,我是個軍人。”唐中將對此並不在意,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
“你怎麼知道是從妖身上提煉的?”祝小拾打量著他,好奇難道上古神獸還自帶□□鑑別系統?
楚瀟以一種隱帶傲氣的微笑回嘴:“因為你們人類的□□在我們看來就和飲品一樣。”
祝小拾:“……”
“四弟嚎久了愛拿百草枯潤喉,據說配上百利甜味道最好。”
眾人:“……”
與此同時,北京遠郊一處村子在夜色下安靜得有些可怖。
這是近年來由外來務工者自發建起的村落,但因“北漂”的人們大多非常努力的緣故,這裡幾乎沒有什麼久居的人。絕大多數不過在這裡住個三五年,便已有能力搬到市裡租一套正經的公寓。這裡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最初的那一撥興建者更已不可考。
眼下正值年關剛過時,多數務工者都返鄉過年尚未回來,這裡便缺少了人煙氣息,只有幾個院子裡的燈還零散地亮著。偶有幾聲看家護院的狼狗的吠聲響起,擊蕩在院牆空蕩的過道間,一片荒涼。
“吱呀”一聲,大鐵門推開又闔上。
由平房圍出的空曠院子中沒有什麼照明設施,松本藤佐藉著月光一路前行,視手中鐵籠裡不斷掙扎的白色毛團為無物。
“今天真是……用中國話怎麼說來著。”走進屋中,他才終於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話。
他按下牆上的開關,房頂上懸著的簡陋電燈發出黃光,照亮滿室。
“哦,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他將鐵籠放在地上,蹲到籠子前端詳裡面的小獸,“《山海經》裡記載過的妖獸,一定不是等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