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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疾風吹來,賀蘭柬一陣猛烈的咳嗽,身體在風中搖擺,說不上話。偃真與鍾曄上前,忙將他扶入帳中。賀蘭柬躺上軟塌,郗彥自案後起身,至榻側按了按他的脈搏。

“還死不了吧?”賀蘭柬喝過偃風遞來的熱茶湯,喘出口氣。

郗彥不置可否,垂眸淡淡一笑,將手指收回。轉身在案上寫下藥方,交給了偃風去煎藥。

偃真這才得空向郗彥行禮,幾人入座,偃真飲了口茶,看看四周:“怎麼不見尚公子和拓跋將軍?”

鍾曄簡要說了目前戰事,轉而又對諸人道:“昨日苻氏馬場的戰馬已送來雲中,今日精鐵兵器提前到達,看來萬事具備,只待尚公子回來,便可依計行事了。”

賀蘭柬掐指算了算,微笑:“少主已去了三日,若無意外,入夜時分就該回來了。”

然而待時已深夜,風呼掠過赤巖山峰,並未如約傳來鐵蹄踏地聲。賀蘭柬於帳外迎風眺望,心中不無憂慮。難不成,真如自己所說,有了意外?

彼時於青鶻草原的寒風下,商之一行正在向赤巖山疾馳趕回。如賀蘭柬所料,前一夜斬獲匈奴右賢王的首級離開後,在歧原山腳,商之的確遭逢了一個小小的“意外”。

這個意外,源於北風呼嘯聲中,隱約飄來的一絲笛音。

歧原山火燒糧草,血洗中軍行轅,三百黑衣騎士來去如風,等匈奴士兵自震驚中清醒時,唯看到弦月山頭,已緲緲遠去的煙塵。

一路急奔數十里,匈奴追兵被遙遙拋在身後。待那最後一縷叫囂聲消失在夜霧下,商之這才傳令,讓跟隨自己晝夜奔襲的三百騎兵勒馬稍作歇息。

歧原山腳,積雪深厚。經過方才一場激烈的殺戮,騎兵們無不疲憊,橫七豎八地躺在雪地上,或闔目休憩,或睜大雙眼,怔怔望著夜空。

商之倚著山岩,孤月浮上山頭,將一縷冷光照入他的眼眸。他的眼睛剛剛經歷過烈火燒灼,乍逢這樣清涼的月光,不由不適地眯了眯眼。火焰馬在一旁蹭著他的衣袂,商之瞥它一眼,扯下斗篷,包裹住懸掛在馬身後的右賢王頭顱。

“少主,喝點酒吧,”石勒遞給他一個酒囊,嘆了口氣,“右賢王已死,宇文恪大仇得報,明日看到這顆頭顱,定能體會少主的苦心。”

商之不語,默默飲酒。

遠處有單人匹馬縱馳過來,石勒定睛看了看,道:“是我方才派出去先行探路的斥候。”

斥候近前,下馬跪地,稟道:“前方二十里外來了大批人馬,看他們的旗幟,是匈奴左賢王部眾。”

石勒皺眉,忙命地上眾人起身,又看向商之:“少主,看來我們不能按原路返回了。”

商之似乎毫無意外,未加思索,直接道:“那就繞道而行,經青鶻山回雲中。”

“是。”

眾人上馬,待要出發,商之卻猛地勒緊了韁繩,神色僵凝。

“怎麼了?”石勒起疑,話音剛落,便聞山風吹過耳畔,送來一縷清幽的笛聲。“哪裡聽過……”他喃喃自語,也有些迷惑。

“你帶他們先行回雲中,我隨後就趕上。”商之匆匆扔下命令,撥轉籠轡,火焰馬奔入山岩間,眨眼不見。

石勒呆望了半響,不敢違命,只得率眾先行離開。

商之尋著笛聲前行。歧原山東西走向,他自山南尋到山北,繞過兩座山峰,進入一座山谷後,才感覺那笛聲逐漸清晰。山外嚴寒,谷中卻是暖流如春,古楓似畫,湖泊深深,星月落入碧波,粼光盪漾。

湖邊更有帳篷數十座,毗連相靠,火光閃爍。

吹笛的人坐在湖畔岩石上,高髻紫帶,月光下的面容,無比靜雅。她身上穿著的,不再是錦衣羅裙,而是尋常牧人的衣裳。

商之遠遠望著,心緒一陣紛亂。下馬將火焰拴在古楓樹下,輕步走向湖邊。

那人彷彿聽覺甚是敏銳,笛聲驀地停下,一道紫玉光芒劃破漫天光影,直朝商之揮來。譁嗤一聲,衣帛撕裂的聲響傳入二人耳中。

“夭紹,是我。”商之沉聲,五指扣住紫玉鞭。

月轉星移,無數清光透過茂密的古楓樹照上兩人的面龐,視線相對,皆是怔忡。

夭紹咬了咬唇,將紫玉鞭從商之手裡抽出,又將宋玉笛系在腰間,而後再抬頭望向他:“你怎麼會在這裡?”目光瞥見他額角未乾的血跡,心中一緊,慌忙上前一步,“你受傷了?”忍不住將手指摸上他的額頭,血跡擦去,未見傷口,她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