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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往常的溫煦:“少主放心,明早之前我必然回來。”言罷飛身掠出,山道上樹木瘋長,正籠出濃郁的陰蔭,罩著他矯捷的身影,頃刻不見。

“少主也坐下歇會罷。”賀蘭柬望著少年僵直的背影,輕聲嘆息道。

即便是筋疲力盡,獨孤尚坐在樹蔭下,抬頭望著星空殘月,最初並無睡意。山上微風習習,早沒有夏日的炎熱,草木香氣傳入鼻中,隱約夾雜著一絲耐人尋味的檀香味,獨孤尚剛生出警覺,卻無奈倦意帶著神思恍惚,竟讓眼皮不斷下耷,連回頭看一眼的力氣也沒有。一霎睡意朦朧,夢境漸生,依稀覺得似有人在身旁輕撫著他的發,手掌寬厚,動作溫暖,正如父親幼時摩挲著他的腦袋,誇他“龍璋鳳姿”時情不自禁流露出愛憐和驕傲的感覺。

“父親……”他喃喃出聲。

他生來孤僻清冷,有別尋常少年在父母膝下的巧言承歡,似乎自小就明白生為鮮卑少主所承擔的使命,文事武事無一不佼然出眾。除此之外,便一心沉醉於樂曲。雖興趣在此,卻也從不耽誤平時課業的進展。又因他年幼在塞北長大,見慣了浩瀚黃沙、廣博天宇、無垠蒼原,性情比中原貴族子弟是全然不同,少了驕矜輕狂,多了沉穩剛毅,雖年紀尚少,卻早早便有獨當一面的鎮定風度。於是獨孤玄度待他,亦不是尋常父子之間的嚴厲,教導之外兩人恰如兄弟朋友,交流所感,切磋樂技,父子相處時間雖不長,關係卻尤為親厚深刻。

在獨孤尚開始記事起,雲中城裡裡外外,但凡鮮卑族人見到他,無一不提及主公的英勇仁義。於是他自孩童時起就知道,自己的父親,年未弱冠就已是草原傳聞的英雄,南征北戰,斬荊披靡,如同整個鮮卑的天神,庇佑著鮮卑一族的榮膺。在他心中,也從來都認為,父親便是崑崙神的化身,奇麗雄偉,頂天立地,無所不能。

然而終有一日他到了中原洛都,見到了令他眼花繚亂的繁華奢靡,亦見到了一眾衣冠楚楚背後,那些無所不在的爭鬥和陰謀。透心的寒意自心底騰昇,他本能想要逃避,卻被鮮卑少主的身份緊緊束縛了腳步。

每逢宮宴上,裴太后深藏警惕的目光,姚融從無善意的笑容,裴行一貫的冷眼相看,令他又開始知道,自己今後的路,便與性本溫潤的父親是一般的無奈――他的一生,註定風雨滿途,而他,卻無可避退,只得讓自己血液中的鬥志慢慢燃燒……

因為他的背後,數十萬人在仰望。

獨孤尚睡得並不安穩,身體輾轉,額角冒汗,臉孔冰涼。

“阿彌陀佛,善哉……”溫熱的手指抹去他滿額汗珠。他模模糊糊地,聽到一人在嘆息。檀香味不斷傳來,淺淺淡淡,令他的睡意愈發深沉。

“睡吧。”那人在他耳畔輕輕吐聲,語如禪音入心,平和悲憫,似能超度一切憂愁焦慮。

獨孤尚安穩下來,冰冷的手被那人握在掌心,慢慢地,沉沉睡去,一時再無可夢。直到山腳下一陣烈馬嘶鳴聲入耳,獨孤尚驚醒過來,睜開眼,卻被當頭烈日照得一陣昏眩。

“少主?”宇文恪不知何時已醒過來,正與賀蘭柬緊張地看著他。

獨孤尚忙坐起身,望著天色,驚疑道:“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五個時辰了。”賀蘭柬目光有些難言的複雜,勉強笑了笑,“看來少主這一路真的是累壞了。不過好在石勒已帶了馬匹和馬車來,今後路上可以輕鬆一些了。”

“石勒人呢?”

“山下等著呢。”

“下山罷。”獨孤尚背起宇文恪,率先飛身下山。待到馬車前,才見跟隨石勒而來的,還有云閣在安邑的主事。

石勒接過宇文恪,將他抱入馬車中。那主事見過獨孤尚,不等他詢問,便道:“昨夜石族老來找在下時,江左那邊正傳來密函。小王爺請看。”將密函遞給獨孤尚,主事站在一旁,補充說道,“至於洛都的形勢,那邊的雲閣並無傳信,想來是因雲閣素來和獨孤、慕容兩府關係密切,怕是也被看管住了,不過我在安邑城中這幾日也一直聽到傳聞,說是獨孤王府和慕容王府兩族共三千餘人已被鋪牢中,怒江的軍隊因主遭難,聚眾譁變,兗州戰火已起。”

賀蘭柬道:“朝中有沒有訊息?”

主事道:“昨日聽說的,朝中似有重臣提議御史臺、廷尉寺並三大輔臣,重審此案。”

“訊息從洛都傳到安邑,且是流言,必然有失真和滯留的地方。”賀蘭柬思索道,“獨孤和慕容兩府的人至多兩千人,若真有多出的,想必有人藉此案想要大肆排除異己了。而你昨日聽說的朝廷議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