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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殿中只剩下了一豆燭火,光線昏暗,平日裡在這裡伺候的宮人們都已經逃難去了,宮殿外面是久久都不停息的廝殺聲、叫喊聲、求救聲……
章含微向著那張龍床一步步走了過去,怪異的是,此時她的心情竟是無比的平靜,好似一灘死水,再也起不來任何的波瀾。
她抬起手,將床邊的簾子掀開,床上她的父皇還睜著眼,望著她。
趙獻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撐著一口氣,可是當他看見章含微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他輕輕笑了起來,他想他大概明白自己撐著這一口氣是為了什麼。
他沒有想到,她回來的會這麼快,自己在死前還能夠再見到章含微一眼,可是這個時候他寧願她沒有回來。
為什麼還要回來呢?薛長明怎麼不能攔住她呢?
不過,他的心中還是泛起一絲絲的喜悅,他笑著對章含微說:“珠珠,你回來了?”
章含微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湧了出來,她呆呆地看著床上的人,嘴唇顫抖說不出任何話來,只能點著頭回答趙獻的問題,接著她一下子跪倒在趙獻的床邊。
許久之後,章含微才將她從千里之外拿回來的小玉瓶從懷裡套了出來,放在趙獻的手邊,斷斷續續地對他說:“這是父皇你讓我帶回來的東西。”
趙獻看了一眼那個玉瓶,神色無比的溫柔,他伸出手,用手指輕輕摩挲著瓶身,臉上露出一絲甜蜜的笑意來。
章含微看到這一幕便知道,那玉瓶中東西並不能救回他的父皇,多半是沐錦留下來的。
章含微的眼淚越來越洶湧了,她哭泣著、抽噎著,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趙獻將玉瓶放在自己的胸口處,然後安慰著章含微說:“不要哭啦珠珠,生老病死都是很正常的事,你需要學著去接受它們。”
這個道理章含微也是明白的,可是讓她做到就有些太難了。
“不要難過,父皇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父皇從來不後悔,”趙獻艱難地抬起手,落在章含微的臉龐上,將她從眼角滑下的淚珠輕輕給擦拭乾淨。
“父皇……”章含微趴在床邊嗚嗚哭泣著,她的身體抽搐得厲害,怎麼能不能接受她的父皇就要離開自己這個事實。
為什麼會這樣?她的父皇怎麼就突然這樣了?
趙獻的臉上依舊浮現著笑意,他對章含微說:“父皇很高興能夠再見到你一面,父皇本來以為……”
本來以為他會一個人孤獨的死去,見不到他這些年心心念唸的沐錦,也見不到他的掌上明珠。
但是她回來了。
趙獻此時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多少了,可是他仍然不停地叮囑章含微:“你是父皇最最寵愛的小公主,即使父皇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照顧著自己,替父皇好好照顧自己。”
章含微哭得幾乎要昏厥過去,她緊緊地握著趙獻的手,耳邊的聲音全部都消失了,
天地寂寥,恍惚間章含微好像聽到了宮殿倒塌的聲音,那個小小的還在呆呆地坐在一片廢墟之上,望著她剛剛死去的父親。
“父皇的珠珠,”趙獻的眼睛中閃爍著一絲微光,像是清晨落了白霧的湖水,他對章含微輕聲說道,“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帶著父皇對你的愛,對你的期盼,好好地活下去。”
章含微像是一隻□□控的木偶,除了哭泣她做不了任何其他的事了,沒有聽到章含微的回答聲,趙獻抓著她的手,又問了她一邊:“你能做到嗎,珠珠?”
章含微痛苦地點了點頭
趙獻臉上的笑意擴大的了一些,抓住章含微的那隻手一點點鬆開,他眼睛中的光彩漸漸消散。
他閉上了眼睛,呼吸停止。
他的前半生鮮衣怒馬,後半生寥寥落落。
一切的轉折都是在遇見那個姑娘以後開始的。
她站在高高的山上,聽聞自己的呼喚聲,她緩緩轉過頭來,對著自己眨一眨眼。
他就好像陷進了萬丈深淵,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辦法抽身。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薛長明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在章含微身後的,看到床上此刻已經斷了生息的趙獻,他抬起手在半空中輕輕抓了一把,然後將他抓到的東西放進了一顆白色的珠子中去。
章含微趴在床邊哭了很久很久,薛長明輕輕嘆了一口氣,在章含微的身邊蹲下身,輕輕地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