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破爛的青銅馬車,穿破了一層暗紅的帷幕,重新出現在了羅關與單烏的面前。
被耍弄了的憤怒讓羅關回頭,想要將那雙角金蠶碾碎在當下,卻被單烏眼疾手快一把搶了出去。
“上車,趕路。”單烏提著那雙角金蠶狠狠一抖,周圍蠢蠢欲動的金蠶蠱們立即安靜了下來,而後單烏跳上了馬車,言語之中更是完全將羅關當做了車伕,吩咐起來毫不客氣。
“難道這裡還有什麼可怕的東西?”羅關的心頭一緊,重又恢復了唯唯諾諾的姿態。
……
單烏的眼前再次一亮,這一次,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連綿的石雕。
這些石雕一個個最低也有五丈高低,矗立在這水銀河道的兩側,甚至還微微向著河道傾下了身子,所帶來的無形壓力讓羅關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腦袋,而單烏抬頭看了一眼那些石雕的面容,只覺得依稀有些眼熟,回想了半天,悚然驚覺——雖然每一個雕像之間乍看都是毫不相似,但回想一下,卻都微妙地有些像梁惠王的五官面容。
單烏的警惕沒有放鬆,不過到了新的一層地宮之後,他總算覺得心頭那一直追趕著的不祥預感平息了那麼一點,於是他能夠分心,將那隻已經掙扎到有氣無力的雙角金蠶提到了面前。
如意金跳回了單烏手腕上,那雙角金蠶的爪子微微晃動了一下之後,終於頹然垂落。
就算這樣,雙角金蠶依然頑固地抬著自己那不倫不類的腦袋。
“閣下能否告知,一隻蠱蟲為何會有龍氣?”
“因為吾本就是真龍天子。”雙角金蠶哼了一聲回答道。
“一群蟲子的真龍天子?”單烏啞然失笑。
“當然不是!”雙角金蠶有些憤怒,“在成為這模樣之前,吾可是天下共主!”
單烏沒忍住“噗”出聲來,甚至連一直默默趕車的羅關的背影也在微微顫抖。
“哼,無禮小輩,一路往死路上奔,也就現在還能笑一笑了。”雙角金蠶別過頭去,用圓滾滾的下巴對著單烏。
“你是說,這地宮深處,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麼?”單烏伸手別過了那雙角金蠶的腦袋,板著臉問道。
“你以為,一個能束縛住那麼多的孤魂野鬼不得超生的存在,是你這等凡人能夠面對的麼?你以為這地宮是可以讓你來去自如的存在麼?”雙角金蠶齜牙咧嘴地說道,一字一句都彷彿是在詛咒一般,“你以為那些孤魂野鬼,神智都磨滅了大半的存在,真的就會有什麼好心麼?”
“你也變成鬼的時候,才是他們真正會覺得開心的時刻。”
……
文安提著燈籠來到了水銀河邊。
他的手裡持著一根玉錘,在河岸邊上的一棵垂柳身上輕輕地敲了三下。
被敲擊的地方凹了下去,而在他前方不遠處的河面也猛地下塌,一個漩渦轉眼成型。
一葉輕舟逆著那漩渦的走向,轉眼衝到了河面,微微晃動了兩下之後,漩渦消失,而小舟也已被餘波推到了岸邊。
文安放下了玉錘,輕輕一跳,落在了船頭。
小船紋絲不動,文安的腳步卻踉蹌了一下,而後在那船頭盤腿坐下,輕聲地說了一聲“走吧”。
周遭那些密密麻麻的孤魂野鬼湊了上來,貼在那小舟的下方,本來應該是兩個世界中互相難以觸及的存在居然對彼此都仿若實質,於是那些魂魄甚至是有些歡欣鼓舞地,推動著那葉輕舟離開岸邊,順著不斷流轉的水銀河流,倏忽遠去。
……
“地宮深處的存在,比梁惠王那隻老鬼還難纏麼?”單烏追問了一句。
“梁惠王又是誰?”雙角金蠶似乎是一直處於沉睡之中,直到被單烏血液引動的金蠶們驚醒,所以對於單烏接連的幾個問題,他都是一副一問三不知的態度。。
“好吧,你說你曾是真龍天子,這又是怎麼回事?”單烏只能將話題回到這雙角金蠶自身。
“沒有怎麼回事,當日吾權傾天下之時,心有不滿,妄求長生,中了妖道詭計……”雙角金蠶的情緒低落了起來,“不,那妖道其實也不過一枚棋子……或許這就是吾的命運,不管吾在人間做過些什麼,最終都只是為了成為這麼一條不死不活的蠱蟲。”
“其實也怨不了誰,吾這副模樣,的確是長生不死。”雙角金蠶的綠豆眼似乎是用力閉了一下,將低落的情緒重新隱藏了起來。
單烏的眼角微微跳動了一下。
他想到了追求長生最終成為一個笑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