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凰雖然忐忑無措,卻並不願意認輸,“至少現在,這肉身還是我的——我的容貌,我的性別,我的體格,我的修為……而你們的肉身,早已經拋下了你們,所以,你為什麼不認為其實並不是我變得像你們,而是你們開始變得像我了?”
“真要計較起來,你們該向我表示順從才是。”黎凰微微抬起了下頜,表示出自己那絕不認輸的立場,“我並不介意讓我這具肉身死上幾次的,在解開了與你那具肉身的捆綁之後,我的這條性命或許就要按照我的路數來重生了——天魔重生之時,還會有你們能夠作祟的環節嗎?”
那執劍單烏在黎凰的接連反問之下並沒有出言反駁,甚至連臉上那輕蔑的笑意都沒有消失,但是卻抖手收起了手裡的長劍,身形一轉,便消失在了眾多的單烏之——或者說,混進了那些一模一樣的人群之,再難分辨。
“這就逃了?”黎凰撇了撇嘴,心警惕卻是更甚——黎凰分不清這些單烏,不知道誰對自己心懷殺意,甚至都不能確定,是不是除了方才那個執劍單烏之外,其他人依然能夠對自己顧念一分舊情。
“或者說,他只是想來讓我糾結,讓我懷疑我還是不是我?”黎凰確實是糾結了起來,她不斷地回憶自己的過往,希望能夠透過自己這些明確到毫不摻假的記憶來讓自己認定自己,但是很快她便發現這樣的做法帶來的結論或許更糟糕——黎凰知道單烏的那段記憶,同樣的,黎凰所有的那些記憶,周遭的單烏“們”,也同樣一清二楚。
也就是說,雖然單烏和黎凰原本擁有的是兩端記憶,但是如今這兩條路線已經完全地合二為一的,想要憑此區分,並不可靠。
“難道現在我與他的差別,就只有外貌和性別了?”黎凰回神,感知著自己這切切實實的能夠隨心所欲操縱的肉身,嘴角接連抽搐,“或者說,他已經無所謂這些差別了?”
“不過,就算是外貌和性別……也未必就是一成不變……”黎凰聯想到了自己這天魔魅舞重塑肉身的種種手段,以及單烏那種能夠輕易將一個凡人改頭換面的種種伎倆,當即情不自禁地喚出了一面水鏡,開始仔仔細細地檢視起自己的這副肉身,在確定自己這肉身目前為止還沒有變得不男不女的跡象之後,方才暗暗地鬆了一口氣。'請到'
“還好……”黎凰才準備放鬆一下心情,猛地又警醒了起來,因為她的腦海裡,突然就出現了清瑤和同舟那兩者共居一體的畸形病態的模樣來了。
——清瑤和同舟,是最最直觀的一個共生的模板,此刻憶起,更是彷彿冥冥之早已存在的預兆一般,讓黎凰心頭一陣陣地抽緊。
“現在我與他……是不是可以認為,正是這般模樣?”黎凰皺著眉頭,再度解開了衣服,有些擔憂地看著自己線條完美的軀體,生怕那上面某處空白的地方突然冒出張人臉或者其他,如此提心吊膽了半晌,黎凰方才咬牙切齒地發誓道,“如果真的發生那樣的情況……我一定會直接出手將其削去!”
“我這肉身,絕不容許擁有任何瑕疵。”
“至於我到底還是不是我……或許,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
另一個世界之的單烏並不知道黎凰如今所面對的自我認知的困境,如果他知道的話,或許仍會感嘆一句冥冥之,因為,眼下的他,同樣也不知此身何處。
單烏如今的記憶裡已然出現了一大段各種細節都無比具體的,有關於自己在成為單烏之前的,身為琉璃明光佛的那些生死輪迴週而復始間的記憶,這些記憶的情節豐富跌宕,精彩紛呈,一方面讓單烏覺得彷彿在看一場大戲,另一方面卻又似在對著單烏百般強調其歸屬——那每一世經歷的主人公,都是單烏。
單烏細細感悟著這每一世生而為人的經歷,從總結著世間種種苦痛人心糾結紛擾,一一追索著化解的方法,並在這專注於完成拯救世道人心的宏偉願望的過程之,生出了一些細枝末節的小小疑問:“這些不同的我,性格不同,容貌不同,見識不同……是的,每一世的我都彷彿一個全新的人物一樣,完全沒有留下與前一世有關的蛛絲馬跡,甚至父母親緣諸如此類的種種關聯也都整個兒更換了一批,可以說,如果不是如今這些記憶同時存在於我的意識之,我只會認為這些人是這時間隨意挑選出來的,毫無關聯的陌生人……”
“我是轉世成為了這些人並用以感悟世間悲歡,還是……我其實只是借用了這些人的肉身軀殼以及這些人的立場經歷,來試著將我的心境帶入凡俗人世呢?”這些小小的旁支念頭始終無法揮散,無聲無息地就在單烏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