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烏的手輕輕撫在千鶴的肚子上,下一刻,卻突然握住了一柄小小的匕首,匕首的尖端,正對著千鶴的咽喉。
這匕首彷彿來自於另外一個空間,虛幻且不真實,就算真的揮下去大概也只會如同單純的靈體一樣穿過千鶴的身體而不帶來一絲半點的傷害,但是這柄匕首卻硬生生地將單烏與眼下這安靜祥和的所在割裂了開來。
單烏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旁觀者,正站在那濃情蜜意的自己與千鶴的身旁,手裡提著匕首彷彿某個準備伺機而動的冷血殺手,準備隨時破壞掉眼前這個看起來無比甜蜜的場景。
千鶴鼓起的肚子消失,胎兒變成了兩人懷裡啼哭著的嬰兒,嬰兒漸漸長大,又變成了兩人身旁跑來跑去的垂髫小童
這場景讓單烏莫名地想到了那個帶大自己的老乞丐,於是心底生出了一絲不捨,手腕輕輕一抖,那柄匕首當啷落地,然後他眼前的場景再度變換,一道道欄杆唰唰唰地橫過眼前,雲夢居的場景如一片浮雲般倏然遠去,然後單烏髮現自己竟是被一個彷彿馴獸籠一樣的籠子給關在了裡面,籠子之外,前後左右都是無邊無際的死寂的冰原,刀刃一樣的寒風從他的身體裡貫穿而過,一絲一縷地帶走了他身體裡的生命力,讓他的手腳漸漸僵硬,似乎就要成為這冰天雪地亙古不變的雕像一般。
單烏猛地驚醒,環顧了一圈,自己仍在靜室之中,周圍的法陣完好無缺。
屋外傳來了輕微的動靜,顯然是千鶴正在靠近,單烏當即起身,推開了靜室的門,迎了上去。
“嗯是我驚動到你了麼”千鶴看到單烏出來,微微一愣,繼而尷尬地笑了笑,“我現在的腳步似乎的確是有點重了。”
“沒有。”單烏搖了搖頭,“我的修為已經不是繼續閉門修煉就能提高的了,多散散心,沒準哪天突然就悟道了呢。”
“心境修為”千鶴瞭然地點了點頭,在修道一事上,她其實可算是單烏的前輩。
“嗯。”單烏應道,“一些問題暫時還想不通。”
“不如說出來,或許我可以給點意見”千鶴靠近單烏的身旁,摟住了單烏的胳膊,“就算我不知道答案,我還可以去問問宮裡那些人的啊。”
“你會希望我們如今的日子就這樣長久地持續下去麼”單烏沉默了片刻,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為什麼不呢”千鶴有些疑惑地反問,“我們追求長生,不就是為了儘可能地享受這美好的一切麼”
“可是有些事情總會改變。”單烏的話語裡透著不安。
“是啊,會變得更好。”千鶴笑著應道,“我們的孩子會出生,會長大,然後還會有更多的孩兒”
“然後就會變得好像那位九龍先生一樣,兄弟反目,父子相殘”單烏的心裡默默地嘀咕了一句,卻沒有出口,畢竟在千鶴的心裡,九龍的身份,依舊是一個足夠合格的父親。
“時間會改變一切,將一切都變得更糟麼”單烏努力控制著自己的眉頭,不讓自己的臉上露出一絲半點的糾結與悲觀。
“可是,我現在居然有些不想這孩子這麼快就出生了。”千鶴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同時收斂了笑容,定定的看著單烏,“因為我知道,這孩子一出生,你就沒有理由再留在這雲夢澤了不管是為父皇的心願,還是為了你自身境界突破的契機。”
“又不是一去不回。”單烏笑了起來,稍稍帶著些尷尬之意,彷彿心中的隱秘被人戳破了一樣。
卻不知道是不是千鶴的心願真的被當了真,她肚裡那胎兒居然就這樣頑強地又停留了一年有餘,並且更糟糕的是,那胎兒已經開始從母體之中攫取靈力來壯大自身了。
千鶴容貌幾乎是可見地憔悴了下去,長髮枯萎,膚色慘白,唇色也不再嬌嫩,甚至修為都有了上下波動的跡象雖然如今千鶴天天呆在單烏特地為她佈下的聚靈法陣之中,靈石丹藥更是要多少有多少,但是仍然顯現出一絲入不敷出的跡象來。
“這事情真的正常麼”單烏察覺到了不妥,甚至開始逼問千鶴那些秘術的種種細節,甚至開始拜託書鬼在蓬萊的書樓之中尋找答案兩個世界雖有呼應,但並不是每件事都能找到對應的關聯的。
“身為母親,為孩子傾出所有,豈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千鶴依然如此堅持,並且那些照顧千鶴的侍女,交給千鶴這生子秘法的宮中老人,全都是如此認定。
單烏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千鶴的狀態時好時壞。
而讓單烏意外的時候,遊走天下的吃遍天,居然在這個時候來到了雲夢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