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他從浴室出來,朱美正在喂小安吃早飯,看見他,笑了笑,朝沙發努了努嘴。
家明轉頭去看,卻見疊的整整齊齊的一套西裝擺在那裡,約摸又是她老公的遺物,雖然一看便知是便宜貨,但卻也乾淨整齊。 他的心裡不由的一暖,一邊用毛巾擦著頭髮,一邊看桌邊的兩個人。
朱美還沒有化妝,一張臉黃黃的,有些疲憊。她今年大概也不過二十八九歲,卻已經作了五年的寡婦。十八歲結婚,不到六年,在外面跑運輸的丈夫就出車禍死了。她只好到處做工,生活的艱難可想而知,使她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老的多。 家明想,如果凌嵐沒有死,那麼到今年也二十七歲了,會不會變成第二個朱美?
隨即他又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的手指是用來彈鋼琴而不是洗衣做飯的,她的愛好是義大利歌劇而不是每晚黃金檔的連續劇。
凌嵐不屬於這另外一半可怕的世界,就算十年前她沒有以死的方式離開自己,可她終有一天還是會離開,回到她的世界去。 家明清清楚楚地明白,但這絲毫不會影響他憧憬將來。
那天坐上夜班火車,凌嵐很快便疲倦的睡著了,而他卻在不停設想著以後的事,微笑了一路租一間雖然小卻舒適的公寓,他在外面工作,而她在家裡照顧小孩,做好熱騰騰的晚飯等他回來,週末的時候,他們兩個帶著孩子去郊外野餐,生活雖然簡樸卻很快樂。然後,孩子大學畢業,前途無量,他便退休,種種花草,在金色的黃昏裡,將一串美麗的鈴蘭別在老伴花白的頭髮上,看她一如年少時嬌羞的微笑 美麗的公主,給了窮小子一個夢,僅僅是一個夢而已。
而顧家明懷抱著這個夢,一直幸福到今天。 朱美發覺家明正盯著她的臉看,便用抬起一隻手,有意無意的想要遮住眼角的皺紋。家明看在眼裡,忽然覺得,其實不管是什麼樣的女人,都有其可愛之處。
看著兒子很乖的吃光一杯奶和一個煮雞蛋,家明抱著他狠狠親了兩口。小安被爸爸的鬍子茬扎的臉上癢癢的,嘻嘻哈哈的在他懷裡躲來躲去。 家明將手錶伸到兒子面前,問:“小安,告訴爸爸現在是幾點鐘?”
這些天開始教他認表,家明一有機會便要考他。 小安盯著表看了半天,不肯說話,一個勁兒咬著手指頭,身子扭來扭去,最後注意力乾脆又轉移到窗戶外面的雲彩上去了。
家明知道他又忘記了,有點兒急,朱美忙將孩子抱過來,一邊推他出門:“你快上班去吧,我今天請假陪他。” 家明忙不迭的叮囑:“小安,要聽阿姨的話,不許淘氣,不許鑽到床底下,不許亂跑,不許扔東西,不許把飯扣在床上,噓噓要噓到馬桶裡”
朱美在一旁直翻白眼:“家明,你真像個老頭子。” 玄關處擺著一雙皮鞋,朱美不再捉弄他了,拿出了另外一隻鞋。
街上人流湧動,等待紅燈的時候,家明揚起臉向天上看。今天晴朗無雲,才剛剛八點,陽光就已經有些刺眼了。 家明眯起眼睛,深深噓出一口氣,像往常一樣暗自在心裡許願。
希望今天可以有好事發生!
第三章
在遠威公司的總經理室裡,凌銳站在內間,透過虛掩的房門,冷眼看著外面上演的一出好戲。
這出戏的總策劃正是他,今天一早,他便找到遠威的總經理,要求辭退顧家明。總經理見少東主發話,自然立刻照辦。 反正辭退的只不過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職員而已。
只是凌銳沒有想到,這出戏竟然會如此熱鬧。外間,顧家明正跪在地上,雙手抱住總經理的大腿泣不成聲:“經理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家裡有小孩要我一個人養活我自問在工作上從來沒有失職過” 總經理的臉色鐵青,頭上也冒出了汗。這輩子裁人無數,可從來沒遇到過這麼慘烈的場面。對方可憐的神情不能不教人動惻隱之心,可另一邊是未來的老闆,又絕對不能得罪。想走,又被顧家明死死抱著,不能脫身,無奈之下,只好硬起心腸,冷酷的說:“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公司也有困難啊,近來經濟不景氣,作人事精簡也是沒辦法的,你快走吧!”
“經理”顧家明還想要繼續爭取。 凌銳在一旁氣的發抖。
這個人竟然連一點尊嚴都不要,像條可憐蟲一樣隨隨便便就下跪,哭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就是這種窩囊齷齪的男人,卻騙到了他那美麗而聰慧的姐姐,使她和他們凌家蒙羞! 在他的記憶裡,父母對顧家明的描述,是一個覬覦凌家財產,不擇手段的掘金男這個評價在他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