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一陣騷動,世人皆知,天下絕世寶劍有二,一名“流光”,二為“碎雪”,皆為習武之人夢寐以求。
東方澤眯了眯眼睛,輕聲笑道:“這可是父皇的旨意,難道你要抗旨?”
東方濯瞳孔一縮,劍尖低垂之處,劍氣凝聚,蓄勢待發。皺眉冷道:“誰敢動她,先問問本王手中之劍!”冷目如刃,射向一旁拿刀的劊子手。那劊子手嚇得渾身一抖,手中的大刀幾乎掌握不住。
“哦?”東方澤凝眸冷笑,淡淡掃一眼面色發白的劊子手,沉聲問道:“時辰已過,犯人尚有命在,是要等本王親自動手嗎?”
他聲音不大,冷厲鋒芒,令在場之人神魂俱顫,劊子手額間已冒出冷汗,看了眼東方濯手中的寶劍,卻仍然不敢舉刀。
東方澤雙目驟然一沉,猛地朝臺上揮出一掌,獵獵勁風,彷彿利刃呼嘯而過,顧沅桐背後的木牌登時四裂飛散,滿頭青絲飛向半空。
劊子手悚然一驚,知道今日若不斬此罪婦,他日被斬之人將會是自己。於是橫下一條心,大喝一聲,舉刀就朝顧沅桐頭頸砍落。
東方濯面色遽沉,眾人只見白光一閃,犯人還未能人頭落地,那劊子手卻已然身首異處。血濺半空,尚是溫熱,化雪如雨,落在看熱鬧的人群的頭臉之上,一片鮮紅,觸目驚心。
人群中驚叫聲四起,紛紛向四周逃散。這時,埋伏在刑場附近的上百條黑色身影,騰空掠起,一躍上了斷頭臺,個個手持利劍,面色肅穆,視死如歸。將東方濯與顧沅桐護在中央。
殺氣破空而起,死亡氣息登時籠罩了整個法場!
早先看熱鬧的百姓早已抱頭鼠竄,逃了個乾淨,雪地裡唯有一個人影,一直沒有動。她的表情很平靜,眼光看向那場中欲生死相搏的二人,忽然間悲從中來。
東方澤看了眼臺下遽然出現的上百名黑衣人,想必靜安王府最精銳的力量都在這裡了。他微微冷笑道:“靜安王違抗聖旨,劫法場,來人,將所有逆賊全部拿下!”他聲音一沉,一聲令下,埋伏在刑場後方的兩隊禁衛軍登時拔劍衝出,將刑臺上的人團團圍住。
東方濯眼光一變,從來只聽命於皇帝的禁衛軍,竟然埋伏在此,可見父皇已經鐵了心要他母后斷命於此。當真無情!他心頭大痛,眼見已毫無退路,他仰起頭來,用力地閉上眼睛,執劍向天,怒喝一聲——
“殺!”
血腥瞬間揚空,視野所及,殺聲震天,將來不及化開的冰雪染成鮮紅的顏色。
劍光閃耀,殺氣鋪天蓋地,鮮血四濺而起,偶有斷肢殘臂從戰場內飛射而出,無數鮮活溫熱的活人,轉眼間變成冰冷的死屍。
蘇漓仍然沒動,她只是靜靜站在那裡,一言不發。直到,監斬席上高高在上的人,投來複雜的一瞥。
她的心,微微一跳。剛一轉過身,身後便響起了一個聲音:“郡主,王爺有請。”盛秦態度恭敬有加。
蘇漓輕輕地搖頭,舉步欲走。
“蘇蘇。”溫暖的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冰涼的寒意立刻被驅走了大半,他的手,一如往昔,寬大,溫和,彷彿寒冷中永遠為她保留的那份暖意,令她的心,不自覺地顫動。
他拉著她,快步朝一旁走去,似有意要將她拉離這殘酷血腥的殺戮之地。
她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下意識回過頭去看,撲天蓋地的血雨,令她心驚。
黑衣護衛隊不愧是靜安王府的精銳力量,個個武功高強,訓練有素,足可以一敵十。將他們誓死效忠的主子牢牢護在中間。
東方濯飛快解開顧沅桐身上的繩子,顧沅桐一把抓住他的手,手心傳來的冰一樣的溫度讓她一陣心驚。
抬頭撫摸著愛子眉間的冰霜,母性的慈憐神情終於流露殆盡,忍不住心痛道:“你是不是在御書房外跪了一天一夜?你這傻孩子,到現在還不瞭解你父皇!”
他不是不瞭解,只是對多年的父子之情還心存希望,期盼父親能念及一點骨肉之情,放他們母子一條生路。不到最後一刻,他不想帶著母親走這條不歸路。亡命天涯,他從前做夢都沒有想過。東方濯深吸一口氣,別過頭去。一抬眼,就看到重重廝殺的人群之外,蘇漓的眼睛。
那雙眼睛,曾是他魂牽夢縈的情愫,如今已成了胸口劇烈的苦痛!
“蘇蘇!”他在內心瘋狂地吶喊,顫抖的雙唇,卻已經發不出半點聲音!是他親手休棄了她,是他害她枉死!是他將她推向了別人的懷抱!一切都是他的錯!
一錯定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