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我?”
“難道你沒有甚麼話要對我說麼?”儷如說著,將裝安胎秘藥的漢白玉盒子拿出來。
小釵怔住了:“你知道了?”
“這個藥,是你給我的,”儷如將那盒子摔出去,扔到小釵的腳下,“八月十五那一日我不慎滑胎,我只當那是一個意外,你知道我心裡自責了多久麼?”
小釵一句話也沒說,一下子跪在儷如的面前,只一味靜靜流淚。
“若不是後來錢大夫來找我,若不是他對我說我的脈象大有問題,若不是他說對孩子的死狀存疑,我又怎麼會想起你來——我情同姐妹的好小釵,我那麼信任你,你說這是龐府的秘藥,我毫不猶豫地就吃了,可是你給我吃的是什麼?是摻雜了天花粉、牛膝、甘遂的傷胎藥,哼,你的藥量控制得真好,一點一滴毫無聲息地將我的孩子打下來!”
小釵抬起頭:“是,是我做的。你這樣精明,為了防你,每一味藥我都用燕醋煮過,我知道,你早有氣虛盜汗的症狀,就算沒有那日的一撞,你的孩子遲早會不保的,就算能拖到足月生產,也不過是一個死胎。”
“為甚麼!你為甚麼要這樣做?!”雖然這事儷如早就知道,但是提起孩子,她的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出來。
小釵反而平靜了下來:“我眼見你活得這樣辛苦,我心裡不忍。我想,只要沒有了這個孩子,你便沒有羈絆,便能離開嚴府自由自在。”
“自由自在?是誰給你這樣的權力去決定我的人生?你憑什麼?憑什麼說這一切都是為我好?!”
“是。我沒有這樣的權力。我看你現在的樣子比從前更痛、更苦,我的心我的心就像在油鍋裡熬著,疼得受不了你待我情同姐妹,我卻這樣地背叛你、傷害你,我我如今是萬死難贖了。”
儷如也半跪下在小釵的面前,箍著她的胳膊:“小釵,妹妹,我知道,這不是你的本意對不對?你告訴我,是不是二爺,是不是他讓你這樣做的?”
小釵閉上眼睛痛苦地搖頭,眼淚越流越多。
“小釵,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是一個甚麼樣的人,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為他所做的一切,早就覆水難收、無法挽回、無可奈何了”
“不!你不知道!”儷如說著,十分激動地將懷中的札記殘頁拿出來,那上面的字上次烤過,依舊清晰可見,“小釵,你瞧,這才是真正的他!”
上面寫的每一句每一字,都讓小釵痛苦萬分,是龐玉櫻的親筆,上面清清楚楚寫著,一直以來指使秦媽媽給嚴昭明下藥的人,不僅僅是二夫人,更是嚴少卿。儷如知道,龐玉櫻和嚴昭明死前苦心維護的那個人不可能是二夫人,龐玉櫻煞費心機地將這些真相隱在看似白紙的札記上,嚴昭明雖然猜到了真相,卻並不忍心揭穿,直至儷如將這東西拿給陳媽媽看,才證實了自己心中的揣測,嚴少卿這個男人,是何等的深沉,何等的可怕!四年前為了林妃嫣之事,他將自己心中積攢的仇恨都釋放出來,開始殘害嚴昭明後面的事情,小釵和儷如都清楚,去年為了儷如,他更不擇手段栽贓嫁禍,他更勾引了小釵,和吳悅榕生下孩子,指使小釵毀去儷如所懷的胎兒,美其名曰為了儷如好,根本指是為了滿足自己將儷如據為己有的私心!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嚴少卿做的,嚴少卿才真正應該是萬死難贖的那個人!!
☆、第六二章【內情畢露】
【五更飛夢環巫峽,九畹招魂費楚詞。】
“小釵,事到如今,你還敢說你知道他、瞭解他、你為他義無反顧麼?!”
事實擺在眼前,小釵就算流盡清淚,也難以洗刷自己雙手的血腥,她唯有不停叩首,減輕自己被利用的恥辱,還有自己對儷如的愧悔。
“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我毀了你的孩子,把你也給毀了,我寧願自己死了的好,可是我又不甘心,不甘心這個藥!是他!是他給我的!他說你活得辛苦,要我幫你排憂解難,他還說,會去求老爺夫人放你走我恨自己!我為甚麼相信他!”
一個女人上了一個男人的當,還能是為甚麼,一個女人為一個男人付出了心和身體,還能是為甚麼——只因為無比深沉的愛和眷戀,即使那是穿腸的毒藥,她也會甘之如飴,小釵是個可悲的女人,而其他的女人們,又何嘗不是呢。
儷如對小釵恨錯難返有怨懟,但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的優柔寡斷害了自己,如果她一早就篤定復仇,而不是在走與不走之間徘徊難決,不會害死陳媽媽,不會和嚴少卿撕破臉,自己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