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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封紹沒有出聲。他並不傻,自己何以淪落到這般地步,心裡多多少少是有些想法的。

“你身邊的那個女人,已經勾結了阿虎族的族長,”他取出了他嘴裡的破布,低聲說道:“小王爺還記得陛下南征時滅了阿虎族全族的事吧?只有那個族長命大逃了出去。人人都說他重傷死在外面了,可是他並沒有死,他只是藏了起來,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報復陛下。”

封紹不相信。

神秘的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不信,反問他:“她知道你的身份吧?”

封紹遲疑地點頭。

“她知道你是楚國的王弟,可是她不會把你交給楚國水兵,”男人言之鑿鑿地解開了他身後的繩子,當他低下頭的時候,他的氣息噴濺在他的脖子上。封紹的後背立刻爬上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卻不知是因為他,還是因為他的話:“他們約了今夜交人。等下她會來救你,然後會花言巧語地騙你跟她走,等你們繞開了楚國水兵,她就會把你交給阿虎族的族長。”

封紹不相信。可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

接下來他又說了什麼他已經記不得了,似乎提供了許多的證據——那個時候的自己還太年輕,還不知道所謂的證據,其實也是可以假造得天衣無縫的;還不知道有些事只要稍微換個角度,在當事人的眼裡就有可能變得面目全非

他只記得那些話在耳邊嗡嗡嗡地繞來繞去,而自己則不住地發抖。

懸浮在半空中的封紹頭一次注意到了那個男人——他叫朱雀。這是他若干年後才知道的名字。他注意到朱雀在跟他說話的時候,眼瞳竟然泛著離奇的酒紅色。那種完全不正常的迷離的目光,專注而妖異,牢牢地吸引著自己的視線,而當時的自己並沒有注意到豆大的汗珠正順著朱雀的額頭緩緩滑落。

跟自己說話並不需要花費那麼大的力氣的。如果是現在的封紹,他一定可以看出來,那是一種詭異的邪術。就像封印自己的那種力量一樣,一點一點地牽動他深藏在心底裡的恐懼,讓它們一寸一寸地將自己的理智吞噬掉。 封紹模糊地想,其實他只是在利用自己的恐懼,其實自己原本就不具備相信別人的能力。不信自己父親,不信自己的兄長,對於母親的立場也模糊地有些拿不準,他只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孩子,被暗地裡發生的骨肉相殘嚇壞了,無法再承受更多一次的背棄。於是著了魔似的想要求證。

她來了,和他說的一樣;她救了他出去,和他說的一樣;她果然繞開了所有的人,也和他說的一樣,包括所有的細節,都在他邪惡的預言裡一一印證。

絕望的冰冷一層一層地捲了上來。在她擋在自己面前,擋住了李明皓和楚國水兵的時候,終於達到了頂峰

連你也騙我

竟然連你也騙我

封紹滿身冷汗地驚醒過來。

天色微明,沁涼的晨風穿過半開的木窗,沙沙地捲起了白色的床帳。跳躍在床帳上的光線正由淺淡的黛色轉換為朦朧的暖橘色。空氣中浮動著幽幽的桂花香。

海邊的清晨,總是如此的靜謐。

身邊的人枕在他的手臂上還在沉睡,一隻手正按在他的胸口上。也許就是這個原因他才做了那樣的夢吧。

封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全身都放鬆了下來。

神經總是緊繃著的人,忽然間來到全然放鬆的環境裡,反而會有些無措。因為這完全無須戒備的環境對他來說,總有那麼一點不真實。雖然秋清晨什麼也沒有說過,但他知道她其實也是一樣的。他記得她總是把刀壓在枕頭下面,否則就會輾轉反側無法入睡。這個習慣直到最近才不得不強行被改掉。因為紹太后端著婆婆的架子跟她說:“總是接觸這些兇器,對寶寶不好哦”

也許懷孕的女人都會有些莫名其妙的改變吧,封紹想。就像身邊的這一個。在極短的時間裡就由機警的山貓變身為貪吃貪睡的家貓,還真是讓人有點不適應。

小心翼翼地抓著她的手蓋回了被子裡,秋清晨的一條腿還架在他身上,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又闔上眼繼續睡。封紹被她的反應給逗樂了,拍了拍她的臉笑道:“豬,該起床了。”

秋清晨閉著眼“嗯”了一聲,依然一動不動。

封紹又去捏她的鼻子,秋清晨晃了兩晃沒有掙開,皺著眉頭瞪了他一眼:“你真煩。”

“天亮了。”封紹討好地揉她的肩膀:“你不是答應老媽今天要帶她進山嗎?”

秋清晨嘆了口氣,一邊懶洋洋地坐起來摸衣服,一邊滿腹牢騷地嘀嘀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