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問了出口:“你弟弟是如何同你失散的,如此多年,你一直都未見過他麼。”
溫少迎一頓,悵惘地抬頭,望著那一輪明月,幽幽回憶:“我弟弟乃是庶子,自小便不得家人寵愛,而他娘早早便過了世,整個家裡,唯有我同他最親。他極其懂事聰明,依我說,興許他比我更適合擔任莊主之位。可惜,在十數年前,他七歲之餘,同我們一塊出外看花燈,本來樂事一場,豈知他半途腹瀉,他奶孃帶他去尋茅廁,結果,只有奶孃一人歸來,哭著說他不見了蹤影,我們四處去尋,卻遍尋不到。之後數年,我一直未放棄尋找,而他因是庶子之故,爹對他不親,家人之中都無人關心他的下落。十數年了,今年他應有十八了,可是,我仍舊未能尋到他。恩人,”他掙扎著要跪下,駭得容惜辭忙扶起他,“你若知曉他的下落,請告知我可好。是了,你是在何處見過他的,他可好?”
容惜辭薄唇一抿,謊騙道:“他一切都好,你放心罷。我是四處流浪之人,我不知我所見他之地是在何處,也許是南方的方向。你若想見他,便努力活下去,循著那處去找,我想,終有一日,你定能見著他的。”
“好!”眸中燃起決意,溫少迎原本失了血色的臉,竟因這渺茫的一點希望,多出了幾分精氣。
容惜辭雙唇龕動,開口仍想詢問關乎溫御修的事,卻聽這時,窸窣的腳步聲臨近,步伐中帶著急切。他側頭同溫少迎遞了一眼,兩人即刻咬緊牙關,沉下呼吸。
頃刻,迅疾的步伐掠近,在他們面前的樹叢附近站穩,轉疾奔而緩步行走。
來人一直在這附近轉,步子含顫,只聽那人驀然開口,嘶聲大喊:“少迎,你在何處,少迎,少迎!你快出來,出來見我啊——”喊聲嘶鳴,聲聲泣血,帶著痛楚的哭嚎,讓聞者不免心酸,那嗓音,既熟悉又陌生。容惜辭側頭看向溫少迎,只見他低垂著頭,渾身顫抖,失力的雙手握緊成拳,在強行剋制著自己。
“少迎,少迎!”聲音中吞進了嗚咽,明蓮喊得嘶聲力竭,但整個山中,只有他一人的清音在久久迴盪。容惜辭猶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失態的明蓮,看向溫少迎的目光裡,不知是怨還是無奈。明蓮的喊聲越來越低沉,聲音愈發沙啞,到最後,只吐出一句淺淺的“我錯了,我只是不想離開你,方會刺你一劍,我未想過要你命啊”,但,即便喊得淚如雨下,喊得撕心裂肺,在樹叢裡的人,依舊沒有一點應答。
明蓮漸漸停止了呼喊,茫然的在這周圍走動,他的手下趕了過來,踟躕了一會,對明蓮拱手道:“閣主,山下未尋著人,不若我們進樹叢瞧瞧。”
明蓮一怔,隨著那手下所指望去,霎時喜從心來,邁步便要走進樹叢。
容惜辭兩人呼吸瞬息停滯,一刻也不敢放鬆地屏氣凝神,生怕被明蓮發現自己。近了,明蓮的腳步越來越近,近到可聽到那衣角擦過樹葉的輕聲。
但,那聲音很快便落了下去,隨著響起的,是一聲痛苦而無奈的嘆息。“不,不找了,他若有心見我,必會出來了。若是不出我我不想見著一具冰冷的屍首。”回身,寂|寞地轉身離去,空蕩的山間,只餘他輕飄飄的的一句話,在風中流動,“走罷,走罷,便讓他永遠地活在我的記憶裡。吾愛。”
淚頃刻落下,低垂的頭驀然抬起,迎著慘白的月光,溫少迎竟是淚流滿面。容惜辭靜靜地看著這一切,默不作聲,他不知道他們倆人之間有何糾葛,他只知曉,這一晚後,他對明蓮這人的看法有所改觀。
他本以為明蓮是個為了利益,不顧一切手段的人,卻沒想,他不過是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普通人。
隨著明蓮的腳步遠蕩在山間,溫少迎默默地抬起了頭來,一抹臉上的熱淚,搖晃著站起身:“走罷。”
容惜辭回身看了他一眼:“你便這樣丟下他。”
“呵,不若呢,”溫少迎冷笑一聲,“我同他終歸不是同路人,他可為愛不顧一切,我卻可為了利益,拋棄一切。我不是他的良人,不該再負他,不如離去,不如離去。”
容惜辭未有多言,情情愛愛於他而言,早已看慣,撣了撣臀後的塵埃,起身:“走罷,我送你下山,你這身子,一個人撐不住。”
緩步行到了山腳,溫少迎一路上都未接受容惜辭的攙扶,只是定定地望著前方,雙眸空洞。
他不受扶,自傲的容惜辭也微惱了,哼了一聲,便不再理會他。
容惜辭回頭望向那條山路,悵惘一嘆。本來還想著能折騰明蓮,但看到今晚這般情狀,他只覺得心上人離開,已是對明蓮而言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