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荷葉上浮水而下,賓客們的茶几便正好圍著溪水,酒杯停在誰的面前,誰便得自飲一杯。不消半個時辰,賓客們無不是官帽傾斜,酩酊大醉的也不再少數。
慶王咳嗽了一聲,似乎喉嚨有發癢,便招招手,吩咐一名婢女道:“去取痰盒來。”
話音剛落,這粉面微紅的婢女竟跪在腳邊,主動仰起頭。
“請王爺吐於口中。”
慶王吃了一驚,原本的酒也立刻醒了大半。坐在旁邊的獨孤克笑容淡漠:“王爺不必驚奇,紫衣侯別出心裁,專用美人來做痰盒。”
慶王實在沒有奈何,便將痰吐入那美女口中。美麗的婢女竟然就這樣含在口中,垂頭屏息退了下去。
慶王妃只覺得心頭一陣陣噁心,立刻別過臉去,安筱韶卻悄悄來到江小樓身側,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講究?”
江小樓神色自若:“肉唾壺。”
安筱韶輕輕咬緊了貝齒:“你瞧瞧這像什麼樣子,世上竟有如此無理之人。”
江小樓早習以為常,當下冷笑道:“筱韶不必過於驚奇,蕭冠雪身邊永遠不乏絕色美女相伴,府上每日所費皆在萬金。世人皆知他*美人更喜歡烈酒,唯獨性情喜怒無常,所以這些美人無不是誠惶誠恐,生怕一不小心就丟了命。”
安筱韶聽江小樓說的這麼恐怖,緊緊蹙起眉頭,小心地用扇子遮面,才低聲道:“我還偶然聽說過一則關於他的趣事。”
“什麼趣事?”
“蕭冠雪從小聰明伶俐、記憶超群,陛下對他十分喜歡,經常讓老侯爺將他帶到內廷親自教養,待之如同親生兒子一般。等他長大成人,陛下對他更是委以重任,甚至對他囂張霸道、奢侈無度的生活視若無睹。你說說——這是什麼緣故?”
江小樓手中的茶盞微微一頓,目光看著安筱韶,似笑非笑地道:“你向來不喜歡說人長短的,怎麼今日這麼有興致。”
安筱韶神色微冷:“剛才我親眼瞧見一個婢女在替我倒酒之時露出手臂累累傷痕,可見此人心腸惡毒,我又何必替他遮掩。”
江小樓不覺微微一笑。
蕭冠雪豈只是無道,簡直是殘忍到令人髮指。
婢女的性命在這裡如同牲畜,只要事後好好處置不讓訊息傳揚出去,也就沒有什麼大礙。從前雖然有大臣因為虐殺婢女而遭到御史攻訐,可蕭冠雪卻絲毫也不畏懼,只因他深受陛下寵*,又不是那些肱骨大臣。在所有人看來,不過一介聲色犬馬之徒,誰會在他身上下功夫。
安筱韶低聲道:“跟你說正經事,當初那位侯爺夫人夏兮天生蛾眉鳳眼,妖媚十足。人家說她及笄之年就夢見一個身高八尺的異人,一身華服羽冠,自稱是天界上仙,特意下凡來教她吸精導氣的方法,有返老還童、青春永駐的採補之效。那時候陛下還是高陽王,偶然見到她之後大為動心,本預備冊封她為側妃,可先皇后卻說她狐媚氣太重,實在不適合做皇子妃,她也不以為意,繼續出入高陽王府。後來她嫁給先任侯爺,不到九個月便生下了蕭冠雪,侯爺心中懷疑,但是迷戀於她的美貌,也沒有深究。誰知後來他壯年而逝,有人就說他是死在夏兮的手上了夏兮過於妖媚,侯爺死後流言蜚語四起,誰知她竟然無意中從高臺上摔下來死了。有人說她的死不簡單,是當年的老侯爺夫人命人將夏兮騙於七星臺上,故意要殺死她”
安筱韶是名門千金,這些閒言她素來是不屑傳的,但是剛才看到那婢女滿身都是傷痕,她不經對蕭冠雪深惡痛絕,所以才將這話告訴江小樓。
江小樓長長地哦了一聲:“這麼說,蕭冠雪極有可能是陛下的私生子。”
安筱韶連忙噓了一聲,四下張望一眼,輕言細語地道:“你瘋了呀,快噤聲!這件事情大家心裡雖然都有懷疑,只是沒有證據,誰也不好亂說。你想想看,陛下如此寵*紫衣侯,為何不將公主許配給他?對待寵臣,陛下不是素來喜歡用聯姻的法子麼”
江小樓聽了此言,目光落在主座的蕭冠雪身上,輕輕彎起唇畔:“這個流言可真是有趣啊”
蕭冠雪若果真是皇帝的私生子,年紀倒也對得上。仔細瞧瞧蕭冠雪那張俊美的面孔,確實也有幾分大周皇帝的影子。
安筱韶道:“正是如此,這蕭冠雪天生美貌風流,過的又是奢侈無度的日子,從前也時常有一些不好的風聲傳到陛下的耳朵裡,陛下卻都充耳不聞,若非是私生子,何至於如此放縱”
如果是私生子,皇帝雖然不能讓他名正言順成為皇子,但偏袒和照拂總是難免的。江小樓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