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妙戈笑容明亮,再次想起兩人初見的那個夜晚。在亮如白晝的廳堂裡,一身銀袍的他渾身上下熠熠生輝,她知道他在看她,可她的目光就是不投向他。她要在他望向自己的那一刻,永遠記住自己,永生不會忘掉那個瞬間她的容顏。
天色越來越暗,遠處突然間傳出一聲沉悶的雷聲。項羽疑惑地望向夜空,寒冬時節,天不該打雷。
虞妙戈靜靜地等待著。
絲絲細雨飄下來,項羽凝望著漆黑的夜空,聲音悲涼地唱起來。
力拔山兮氣蓋世。
時不利兮騅不逝。
騅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力拔山兮氣蓋世。
時不利兮騅不逝。
騅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妙戈拔出精巧的佩劍,身形靈活地舞動起來。她曾在夢裡夢到過這樣的情景,在一片桃花盛開的桃林裡,踩著落英與他共舞。沒有想到,夢境成真竟然發生在訣別的時刻。
歌聲蒼涼,舞姿悽美。在這片荒蕪的村子裡,聞聲而出的海遙心驚地望著項羽與虞妙戈,心裡湧起不祥的感覺。眼見虞妙戈越舞越快,雙足已離地而起,她心驚膽戰地衝項羽喊道:“項羽,蘇瑞她”
夜色中,項羽卻十分清楚地看到了海遙眼裡的驚恐,他趕緊回頭,恰見虞妙戈回眸一笑,他的雙眼直直地盯在她握劍的雙手上,心裡想著撲上去救下她,可因為太過震驚太過意外,雙腳卻軟軟地抬不起來。這個女人竟然選擇這種方式與他告別,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吼一聲:“不,妙戈,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鮮豔的血從虞妙戈脖頸中噴湧而出,臉上卻毫無痛苦,絕美的笑容很明淨很柔和,一雙眸子緊緊地盯著項羽的臉,“阿羽,永別了。”
“蘇瑞。”海遙心驚膽戰,沒有想到蘇瑞仍然這麼決絕。
項羽趕在海遙之前撲過去,攬起虞妙戈的身子,這時候他才發現,她原本就很纖細的身子竟然單薄得沒有絲毫重量,“妙戈,你真傻,你應該恨我”
虞妙戈使勁搖頭,阻止項羽繼續往下說,蒼白的臉上笑容溫和,“阿羽,叫我蘇瑞。”
項羽改口:“蘇瑞。”
虞妙戈粲然一笑,“阿羽,我做錯了很多事。”
“不要說了,一切都過去了。”
“不,我一定要說出來,不然,我死不瞑目。”流血過多,虛弱的虞妙戈說出的話斷斷續續,“我最後悔的有兩件事。一是,故意落湖導致流產,那是你唯一的骨血,我不應該任性。二是二是”
項羽和海遙都知道虞妙戈的傷口已非藥石可救,他和她對視一眼後,項羽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虞妙戈的臉龐,“不要說了,蘇瑞,你可有未了的心願?”
虞妙戈淒涼一笑,凝視著項羽的眼睛,“阿羽,我做的最大的一件錯事就是,在楚軍兵器上做了手腳,並把這些告訴了漢王劉邦。”
項羽一下愣住了,慢慢收回虞妙戈臉上的手,不敢置信地盯著她,“所以,子期才讓你去監刑?”
海遙震驚過後,神色複雜地盯著虞妙戈。
虞妙戈感受到海遙眼中的憐憫,自嘲地對她微微一笑,“你沒想到我真的聽了你的話吧!”
海遙還沒來得及開口,項羽驚疑的目光已經望向她,聲音冰冷道:“怎麼回事?”
虞妙戈努力不讓自己的意識流失,用盡全身力氣想抬起手臂,可努力許久,終不能實現,舉到半空的手軟軟落下去。項羽接過,猶豫了一會兒才握在自己掌心,聲音中無怒也無恨,只有濃濃的悲哀,“海遙告訴你,只有在我窮途末路時才有可能重新和你在一起。所以,你就在製造兵器時做了手腳,並把這些告訴了劉邦。子期開始時並不知情,從鴻溝回來被我誤解時才反應過來是你做的手腳。”
虞妙戈點點頭,補充道:“我順利接手兵器製造後,在改造兵器的基礎上,在精鋼裡添了一樣特殊的東西。新增後的兵器雖說削鐵如泥,可手柄處卻極易折斷。這樣的兵器如果遭遇騎兵,根本不能發揮任何作用。”
項羽心裡一片悲涼,他竟然敗在兩個女人手上。心中的憐惜、愧疚頓時消失,他冷冷地把虞妙戈放在地上,陰冷的目光掃過她們兩個,轉身大踏步離去,邊走邊仰天大笑。笑聲中,鍾離昧現身,“大王。”
項羽大笑著朗聲道:“趁夜突圍,能突圍出去多少就突圍多少,告訴全體將士,突圍出去後直接向會稽行進。”
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