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就急急開口問:“你可曾親眼見到海遙?”
自斟自飲的韓信臉上沒有慣常的冷漠,甚至,心裡的悲苦已不自覺地顯露在臉上,狠狠灌一口酒後自嘲道:“豈止是親眼見到,她甚至甘願做項羽的人質,並對我直言,若我敢傷楚軍一兵一卒,以後她只要見到我就會對我動手。”
紫末苦澀一笑,“樊噲果然沒有誇張,對我說的是實話。我想,如果是我,經歷了那樣的事後,會做出更激烈的反應。海遙她,也許只是利用你對她的感情,彌補一些對項羽的愧疚。”
韓信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壓住心頭歡喜結結巴巴道:“你是說,她並不是選擇了項羽?”
紫末搖搖頭,“她的療傷期應該很長。感情上,不會輕易再下決定。”
心潮起伏的韓信扔掉手中的酒罈子,在帳內不停地走來走去,心裡琢磨著,怎麼樣才能把海遙從楚營中帶出來。
紫末想起此行的目的,打斷韓信的沉思,“戰爭即將結束,除了那個孩子,海遙已沒有留在楚營的價值,我想盡快趕過去接應她。你有什麼話需要我帶嗎?”
韓信霍然停步,低頭深思一會兒後看向紫末,“那個孩子並不是項羽的。”
“什麼?”紫末失聲驚呼。
韓信寒星般的冷眸異常明亮,“也許,現在的她之所以還不能離開項羽,就是因為那個孩子。”
紫末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認同地點點頭,“也許吧。只是,如果有了孩子,海遙會不會委曲求全”
韓信盯著紫末,“見到她後,清清楚楚地告訴她,劉邦身邊已有六位姬妾。”
紫末無聲地嘆了口氣,眉眼間有濃濃的無奈和悲傷,“你不交代,我也會說的。”
第二十六章 垓下絕唱,許君來生
劉邦聯絡劉賈和灌英,許諾他們割地封王,兩人率領大軍分別從北方和彭城合圍,把楚軍再次死死圍困在韋集鎮垓下村一帶。
鍾離昧與季布寸步不離地跟著項羽,他們已經不敢奢望全部突圍而出,只希望保全項羽的性命,只要項羽能逃過這一劫,西楚就還有一線生機。
深夜,天色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項羽勘查完周邊地形後,大步走向海遙母子暫時休憩的廢棄民宅。
多年征戰,不止是垓下村,沿途多數村子早已空無一人,這也正是漢軍毫無顧忌屠城掠地的原因之一。
腳下野草叢生,不時撕掛著過往行人的褲角裙襬。靜寂的夜裡,布帛裂開的聲音分外響亮。嘶的一聲,項羽和鍾離昧、季布三人警覺地轉過身。
虞妙戈從一棵樹後走出來,“兩位將軍可否容妙戈和大王單獨說幾句話?”
鍾離昧看向項羽,季布卻一言不發地低頭就走,從頭到尾,仿若沒看見虞妙戈這個人似的。
項羽若有所思地盯著季布消失在黑暗裡的背影,朝鐘離昧點點頭。
鍾離昧轉身之即鄭重地囑咐項羽,“大王一切小心。”
項羽輕輕頜首,轉而看向虞妙戈,“妙戈,有事嗎?”
虞妙戈的目光越過項羽,投向窗欞子透出暈黃光芒的民宅,聲音悲涼,“大王,你以後有何打算?”
項羽微微仰首,意外地發現如墨的天際有一顆星星,也許過於遙遠,若不注意,人的肉眼幾乎發現不了。望著這顆晶亮的星星,他再次聯想到海遙的眼睛,自固陵突圍之後,她的雙眼雖然依然晶亮,但渾身上下卻迸發著倔犟的孤冷,除了孩子外,拒絕任何人靠近。
沒有聽到答案,虞妙戈順著項羽的目光也望向半空,待看到那顆孤零零的星星時,她的情緒忽然間失控了。她撲到項羽身邊,拉住他的胳膊,眼神熱烈地盯著他毫無表情的臉,“阿羽,我不在意你的身份地位,和我一起突圍,離開這裡,我們重新開始生活。我並不是弱不禁風的富戶小姐,我懂得醫理,可以開一家小小的醫館維持我們的生計,我也懂製造兵器,我們還可以開間打鐵鋪子如果你不想過這種生活,即便隱居山林,我也願意一直陪著你。阿羽,我”
項羽收回目光,笑容苦澀,“妙戈,沒有認清自己的心意前就把你從虞府帶出,錯在我。現在,我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豈能再錯上加錯?”
“可是,她心裡的人並不是你。”
“妙戈,你和海遙來自哪裡,又為何來到這裡,迄今為止我也沒有明白。不過,無論你們的真實身份是什麼,我都希望你們生活得幸福。季布對你情深似海,妙戈,跟他走吧。我已窮途末路,不能再給任何人承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