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前來尋她。虞妙戈雖然明白項羽肯定是有其他事,可還是快速走到榻邊,抽出榻下壓著的銅鏡,對鏡仔細梳理儀容,重新回到案几後坐下才揚聲道:“大王,妙戈還未歇下。”
項羽掀簾而入,虞妙戈急忙起身,正欲行君臣之禮,項羽托起她的胳臂,兩人分別坐於案几兩側。項羽盯著垂目默坐的虞妙戈,聲音溫和道:“妙戈,我知道子期的死對虞公打擊很大,可是,國有國法軍有軍規,我必須對死去的西楚將士有個交代。”
虞妙戈留意到項羽稱“我”,並沒有用“孤”,心中一暖,抬眼凝視著他,“父親雖然傷心,但也是明大義的人,你不必擔憂。”
項羽點點頭,臉上露出讚賞,“比起子期來,你更適合管理軍中兵器裝備的製作和運輸。妙戈,謝謝你。”
雖說項羽句句都是誇讚,可虞妙戈心裡卻一陣陣發寒,她幾乎想奪路而逃,不想聽下面的話。
可現實總是那麼無情,項羽話鋒一轉,婉轉許諾,“妙戈,無論是你,還是虞府,都沒有在我西楚最困難的時候離開。將來,若我西楚真能統一天下,我必會加倍回報你們。”
虞妙戈脫口而出問道:“什麼回報?”
項羽愣了一下,似是沒有料到她會這麼直接,沉吟一會兒謹慎地道:“食邑萬戶,輩輩世襲。”
虞妙戈緊抿唇角,默不作聲地凝望著項羽。
項羽心底有絲不安,知道這些並不是虞妙戈想要的。可是,他能給的只有這些。
虞妙戈臉上忽然現出一絲笑,那笑容有著說不出的詭異,卻也無比燦爛,“妙戈代父親,代兄長謝過大王。兄長若知道大王的封賞,九泉之下必然安心。”
項羽想說的話已經說完,同時他也明白,他的勸說只能讓她的痛苦加倍,因而,雖知她心中難受,但仍舊起身離去。
虞妙戈起身走到帳子門口,靜靜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很久,才獨自一人走出營地,乘著月色趕往廣武山。
韓信沿著蜿蜒曲折的山間小路緩慢前行,他知道漢軍的首領們齊聚一堂在商議攻楚良策,也知道此時他不該擅自離開。可是,他不想待在那裡,會不會全殲楚軍他不感興趣,漢軍會不會由此取得最終勝利他仍然不感興趣,他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的是,海遙知道劉邦姬妾成群后會不會選擇他?
微風吹過,山林裡枝葉搖曳,彎月銀輝下,身影如畫般美麗。
韓信猛地抬起頭,警惕地盯著前方行色匆匆的來人,喝問:“誰?”
虞妙戈聞言大驚,閃身避到山道邊的巨石後,悄悄分辨站在暗影裡的人究竟是誰。
韓信走到月影下,盯著巨石,自報家門:“我是韓信。”
虞妙戈心思電轉,她最不希望遇到的人就是韓信,沒有料到,最先撞上的卻是他。
雖然並未看清來人,可身形依稀像是女人。韓信心頭狂跳,是海遙逃出來了嗎?如果是,她在擔憂什麼?難道是擔憂他會阻攔她去見劉邦嗎?越想這個可能他越平靜不下來,一步一步朝巨石的方向走過去,邊走邊輕聲道:“海遙,是你嗎?”
虞妙戈掌中運力,隨時準備動手。
沒有聽到回聲,韓信輕聲嘆了口氣,“以前是我行事莽撞,對你動過手,給你下過藥,我現在很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卻無法回頭更改。海遙,劉邦已有六房姬妾,你真的願意與她們共侍一夫嗎?”
虞妙戈心中微動,可還是不敢大意。
靜靜等了一會兒,巨石之後的人仍然沒有回聲。韓信雖然已經警醒,可還是不死心地叫了一聲:“海遙。”
虞妙戈閃身出來,看著韓信,“是我,虞妙戈,我前來廣武山並無惡意,我有要事需要面見漢王。”
韓信眼神頓時變得冰冷,“有何要事?”
虞妙戈心裡暗吃一驚,專注地盯著韓信,整個人已處於戒備狀態,“待我面見漢王后自然會說出來。還請齊王放行。”
上次彭城之中營救海遙時被眼前這個女人捅了一刀,傷口雖然早已癒合,但每逢陰雨天,傷口處總是瘙癢難耐。況且,對於這個女人,韓信早已厭煩到了極點。因而,他滿臉寒霜的臉上盡是不屑的冷笑。
虞妙戈自然不想與韓信動手,只想儘快達到自己的目的。見韓信眉目狠厲緩步朝她走來,她一邊後退一邊道:“韓信,如果你想讓海遙儘快脫離項羽的控制,就放我前去面見漢王。”
韓信心頭一跳,腦子裡飛快地閃過海遙的身影,“你此次前來就是為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