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雲寺地處煙雲山腰一片空闊地帶,站在這裡可以看到整個煙州城全貌,居高臨下地看煙州,雲蒸霞蔚,頗為壯觀。
煙雲寺建造得不如它的名聲一樣顯赫,只有不多的幾間殿堂和屋舍,但是到處有奇花異草,參差大樹。廟宇掩映其間更加別緻。
前面的殿堂是供香客和遊人上香和休息的,後面的院落是寺院的僧人生活起居所用。
今日雖非節日,但由於豆蔻胭脂樹的原因遊客很多,廟內到處熙熙攘攘,碧蘿和小蘭徑直從側面的小路走到後院,後院少有人來,就清靜多了。
碧蘿熟練地穿過幾間院子,轉過幾處廊,來到一間屋子面前,輕輕釦門道:“清遠大師請開門。”
門吱的一聲開了。
第七章 清遠
一個清瘦的年輕僧人走了出來,他膚色微黃,身材矮小,穿了件灰色的僧衣,脖子上掛了一串念珠。
天下聞名的清遠大師竟是個不到三十的年輕人,而且他的樣子實在是再平常不過,這可是真人不露相。若在街市上看到他,根本不會想到他是個身懷絕技的一代宗師。
唯有那雙靈動而閃亮的雙眼讓人感到他的不凡。
看到來人,清遠大師冷靜的面孔露出少有的笑容,他柔聲道:“五小姐,多日不見,快請進來。”
碧蘿一福道:“大師,蘿兒又來打攪大師清修了。”
清遠大師靜靜看了她一眼,微笑著點頭讓她進屋。
與清遠大師目光相對的那一瞬間,碧蘿覺得心中的煩悶消散幾分,這便是清遠大師!永遠僅憑一雙眼便能讓人的心靜下來。
小蘭替兩人倒上茶上,便躬身退出了。
碧蘿四下打量了一下清遠的屋子,還是一樣的床,一樣的被子,一樣的桌子。這間屋子從她第一次踏進就沒再改變過。彷彿是壁上的畫永遠靜止在畫成的那一刻了。
只有桌上的畫時常不同。
“五小姐,病可好了?”
碧蘿回頭笑道:“多謝大師關心,病已全好了。”
快有三個月沒有來過了,清遠大師的桌上似乎換成了另一幅畫,碧蘿走了過去。
重巒疊嶂中煙雲繚繞,山中叢林密莽、蔓草雜綴,雲海間寺院依稀可辨。小溪、流水、樓臺、水榭、庭院、別墅,一片江南秋色於畫中展現。
尺幅千里,幾米長的畫卷上竟將煙州的風景靈活再現。
碧蘿忍不住驚歎道:“太美了!大師筆法如春蠶吐絲,線條似行雲流水,整幅畫輕盈流暢。加上大師畫意天真平淡、品格高雅。簡直如神來之筆,大師真若董叔達再世,碧蘿真是佩極了。”
清遠笑道:“小姐真是謬讚,我怎敢與董叔達相提並論。”
碧蘿笑道:“大師過謙了,現今天下誰人不知大師大名。蘿兒傾盡一生心力也不能達到大師一層功力。有時想想,大師收蘿兒為徒真是委屈您了,蘿兒不才有損大師的顏面。”
清遠淡淡道:“作畫本與做人一樣,皆是上天安排的緣分。小姐當日學畫也只是為了修身養性,何必有太多執著。萬事都有其存在的意義。小姐只須體會其中的快樂卻不必事事強求有結果。就像小姐琴藝天下無雙,也是緣分,又豈是他人可以擁有的。”
碧蘿點了點頭,轉身走到床邊,看到床邊架子上的七絃琴,伸手取了下來。
這架瑤琴是清遠大師最珍愛的,三年前清遠大師來煙雲寺時身上便帶著這架琴,除了此琴再無別物。
而碧蘿與清遠大師相識也是因為此琴,碧蘿當時一眼看到此琴便驚覺此琴乃琴中極品。便想請清遠大師割愛相讓。兩人因此而相識。
只是此琴對清遠大師似乎意義非同一般。三年來碧蘿在清遠大師身邊學畫,常會看到清遠大師有空便會小心翼翼地將琴上的灰塵撣去,那小心的樣子,彷彿手中抱著的是個剛出生的嬰孩。
清遠大師雖未將琴讓給碧蘿,卻允許碧蘿想彈時可以隨時來彈。因此碧蘿每當心煩便來寺中找清遠大師,一是與他聊天可以化解煩悶,二便是順便彈彈琴,琴聲也可讓她心情舒暢起來。
緩緩撥動琴絃,動聽的琴聲自指尖流洩。
清遠看著窗外的煙雲山凝神聆聽。眼前,時間彷彿倒退三年!如煙如霧的煙州,連綿起伏的煙雲山,惹人憐愛的豆蔻胭脂樹,煙州真的是太美了!走遍三山五嶽,他竟最愛這片土地。也只有這樣的水土可以養育出這樣如清泉般清澈的女子。
只是如今,他與她的緣分要到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