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幾個男子安排在後殿的廂房裡。
王靜遠囑咐兩個外孫女兒用完齋飯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說申正十分法事開始,一直到酉正十分才會結束,到時候就沒有休息的時間。
梅花庵的香火併不是很旺盛,如今又剛過了中元節,因此庵內更加冷清。
李欣然走在寂靜的院子裡,似乎能夠感到歲月滑過的聲音嗖嗖地從耳際飛奔而去。當她走進正房時,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撲面而來。
藍色的布幔罩著的小床,床邊小几上笨重的燭臺,高高的木格窗戶上飛舞的蛛網,以及窗下那張黑乎乎的桌子,都彷彿還沾染著自己的氣息。
她甚至不用看,就可以清楚知道房間裡幾件物品擺放的位置,輕易繞過不會碰著物件。
看著熟悉的環境,心底有異樣的情緒滑過,而眼中的淚水來不及讓酸楚之意漫過鼻端就已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在這個小院中,她由一個如花般的少婦熬成八十歲的乾枯老歐,由一個心如死灰的棄婦變成了得道師太,箇中的滋味只有她自己才清楚明瞭。
幾十年如一日的打坐誤禪、清湯寡味的齋飯、黑夜裡的漫長牽掛以及垂落枕邊的清淚,無一不彰顯著庵內生活的寂寥和落寞。
不過在這種備受煎熬的日子裡,也會閃過曙光。當無緣師太帶回兒子在國公府一切尚好的資訊時,李欣然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守候。為了讓垂髫小兒能夠長大成人,李欣然生生讓自己的生命線足足延長了五十餘載。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室內藍色的帳幔上,讓本來陳舊的帳幔霎時變得耀眼起來,也使得室內的氣息變得和煦起來。李欣然的心頓時也隨著陽光跳躍著,一點點溫暖如春。
“姐姐,還不快來幫忙?”李欣雨稚嫩的聲音如清泉叮咚打破沉寂,李欣然激靈間緩過神來。
上天讓自己重活一生不希望看見自己傷春憫秋,而是拿出足夠的勇氣面對一切,她有什麼資格坐在這裡白白浪費時間?
李欣然眉梢飛揚:“嚷什麼嚷,幹一會兒活就不耐煩了,真正是貪玩小兒!”李欣雨見姐姐打趣自己,也不示弱:“嗯了,不知哪個貪玩小兒玩了這會兒子還在耍嘴皮呢!”
她見妹妹比上世開朗心裡高興,嘴上功夫也越發厲害:“不錯的,貪玩小兒正在撅嘴呢!”
蓮心蓮葉見兩個小主子樂得打嘴仗,趕忙手腳麻利地把各種箱籠規整好,好讓她們有更多的時間休息。
收拾好箱籠,蓮心蓮葉端來齋飯兩姐妹簡單用完膳便躺下休息。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傳來王靜遠拍打院門的聲音。李欣然知道法事就要開始,急忙叫醒妹妹,二人簡單梳洗就隨著王靜遠來到為孃親準備做法事的後殿。
後殿是梅花庵專門為亡靈做法事準備的,有條件的人家想為亡靈做法事都會提前給庵內訊息,庵內也會擇時預定做法事的時間。
此時,孃親的靈牌已經供奉在香案上,幾個著玄色道袍的尼姑已經就位。王靜遠面色沉鬱率先來到香案前規規矩矩給家姐鞠了一躬,然後奉上三注清香。
看著屢屢青煙從孃親的靈牌上嫋嫋升起,姐弟三人不約而同地灑下熱淚。畢竟遠去的親情再也無法回到身邊,而孃親的婉容卻更加清晰的印在心底。
一旁的趙明軒亦神情黯然,他似乎又看見母親臨死前那雙飽含淚水,絕望而不甘的眼眸,一時錐心之疼蔓延開來。
他忍著心中的悶痛上完香立即離開,他怕自己被眼前傷感的情景感染,忍不住落淚。
王靜遠聽見三人抽泣聲此起彼伏,鼻子發酸眼淚不可徵兆地流了下來。
曾經自己是多麼堅定地告誡自己,在幾個孩子面前一定不能流淚,可是此情此景鐵打的漢子也會崩潰。
王靜遠心疼幾個孩子,覺得做法事不過是了活人的心願,要求法事從簡,幾個孩子只需跪著燒燒紙錢即可。即便儀式如此簡單,當日法事結束時幾個孩子也是精疲力竭,李欣然和妹妹甚至連晚膳也沒用就躺倒在床上。
身子異常疲憊,心裡卻越來越清明。李欣然毫無睡意,她披衣下床,沿著院中小路漫無目的向前走著。當目光投向無緣師太的禪房時,發現屋頂瓦縫裡散發著昏黃的光暈。
李欣然稍作思量,毅然邁步走向無緣師太的禪房。
“施主請進!”她剛剛行至禪房門口,師太的聲音就緩緩傳來,她遲疑一番推門而入!
“施主請坐!”無緣師太並沒有睜開眼睛,李欣然依言坐下!
無緣師太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對上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