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句話說得頗重,話雖是說給幾個兒媳聽的,話中的不滿卻是明確指向涵因的。
韋氏露出些得意之色,卻見涵因還是一副寵辱不驚的神色,彷彿太夫人說的不是自己一般。心裡“呸”了一聲,心想臉皮怎地這樣厚,要是我被這樣說,早羞死了。瞪了涵因兩眼,見她還是從從容容的樣子,自己也覺得沒了意思。
李湛回到府裡。
涵因跟他說:“賀蘭姨娘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過兩日就把她送到那個莊子上。”那個莊子直接劃在了賀蘭氏名下,算是堵住賀蘭家的嘴。若他家拿這件事來生事,李湛也不會容忍。這也是給太夫人個交代。
李湛有些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伺候賀蘭氏的那個婆子想要往外頭傳訊息,我已經給她灌了啞藥。那個丫頭倒是乖覺,我讓她跟著伺候姨娘去莊子。”涵因說這些的時候,彷彿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婆子到這個時候還看不清楚形勢,涵因也不介意下這個狠手。
賀蘭氏的翠兒則把那婆子賣了向自己表忠心。她便讓翠兒在莊子上盯著賀蘭氏,有什麼動靜就向她彙報,將來她會給翠兒一條好出路。
李湛並不把這事放在心上,幾個奴婢,還不值得他費心思。他只要知道涵因處置妥當就可以了。
涵因看他的臉色就知道綴錦閣裡必然有事。曲惜柔握著毓華樓和綴錦閣這兩處令人眼饞的,如今沒有了劉錦的庇護。大大小小的麻煩就不少。另外,她是長公主舊部的事情雖然是秘密。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她和劉錦走得這麼近,如今劉錦死了,歆兒消失了,陳成離開禁軍也幾年了,那些人自然不會放過她這個跟劉錦關係密切的人,恐怕現在已經開始磨刀霍霍了,因此曲惜柔才不惜冒風險搭上李湛。
更何況上次她把歆兒的古怪透露給曲惜柔,以曲惜柔的性子,必然是要弄個清楚的。
可是,她又憑什麼認為李湛會幫她,跟李湛合作實在是件危險的事,曲惜柔跟了長公主這麼多年,不會不知道這一點,長安的水這麼深,勢力眾多,為什麼要找上李湛,涵因不禁又看了李湛一眼,仍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只好暫時放下。
涵因面露為難的說:“今日跟母親回稟了賀姨娘的事怕是母親心裡起了疙瘩你看”
李湛鬆了鬆神,明白涵因什麼意思,笑容又恢復了自然,拍了拍涵因的手,笑道:“不必擔心,這事我會親自跟母親分說清楚。不會讓你背上‘善妒’的名聲。”
涵因“撲哧”一笑,瞥了李湛一眼:“我還是背上這個善妒的名聲好了,也省得有些人成日家想著把自家閨女塞進來,他們若知道會大大得罪我這個‘善妒’的夫人,恐怕就不會那麼積極了。”
李湛眼睛亮了亮,他知道涵因什麼意思,新夫人攆走一個受寵的姨娘簡直太正常不過了,外面人聽了也不會起疑心。只是涵因剛剛嫁來不到一個月,就出這種事,說出去怎麼也不會好聽。
剛嫁過來就越過先夫人冊封了鄭國夫人,朝中就有御史上奏摺認為不妥,硬是被皇帝壓了下去,禮部又提議追封李湛的先夫人為唐國夫人,皇帝卻不冷不熱的來了句:“李湛之功可與當年越國公比肩?”
越國公王京是文宗朝權傾一時的名臣,當時文宗為了籠絡他,不僅冊封了他的元配夫人為國夫人,還賜了一位宗室之女給他,也封為國夫人,一門兩位國夫人,是給他的莫大的榮耀,這人雖然善終,他死後兒子不爭氣,很快就因牽連到奪嫡的事情中,獲罪除爵了。此後,再沒有一門冊封兩位國夫人的事。
涵因這事明明與越國公不同,皇帝有耍賴的意思,但這話卻堵的大臣們沒話說,畢竟涵因已經受了冊封,皇帝不可能說封錯了撤回去。
一時間事情鬧的挺大,朝野議論紛紛,表面上爭論的是禮法倫常,實際上他們關注的是泰王在皇帝心中的分量,還有皇帝此舉的用意。涵因自己也很清楚,此事剛剛平息下去沒多久,現在她又弄一個善妒的名聲,往後她就坐實 “恃寵而驕”的風評了。
皇帝想把泰王拉出來當靶子,試探群臣的反應,那就得給她當靠山,她可沒心思乖乖當個賢婦,好讓自己這個鄭國夫人的名號顯得名副其實一點,皇帝既然把她放在風口浪尖,她又豈能辜負這番心意,沒有賀蘭姨娘的事,她也會找出別的茬來折騰,總不會叫你們失望便是了
李湛看著涵因忽明忽暗的眸子,目光閃了閃,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我會跟母親私下裡通個氣,總不能讓你受這個委屈。”
涵因露出笑容,只有讓人知道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