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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舌頭出去了。

涵因已經回過神來,看見慕雲小心翼翼的表情,笑著說:“我沒事,只是大太太操勞了一宿,該去看看。”

便讓慕雲準備,換了衣服,先去了老太太那裡,說笑了一會兒,大太太怕老太太憂心,並沒有把昨天的事情告訴老太太。老太太也沒有提,只是眉頭微微皺著,說話興致也不高,涵因看老太太累了,便告退了。之後去了大太太住的蕉香院。

大太太正歪在暖閣的紫檀木雕花貴妃榻上,倚著絳紅色底雲紋軟墊,對面直稜窗子下面放著一張西番蓮大條案,其上擺著茶青色越窯小口素面刻花八稜瓶,只插了一支新採的桃花。春日的陽光柔柔透過窗格,灑在石青色纏枝紋樣襖裙上,大太太的臉隱在陰影裡,讓人看不清楚是睡著還是醒著。

大丫頭紅紋正用美人拳有一下沒一下的給大太太捶著腿,見她來了,忙搬了個團花繡墩讓座。涵因也不坐下,只小聲問“睡著了?”

紅紋點了頭,“忙了一宿沒閤眼,早上在床上躺了半日也睡不著,這剛剛眯一會兒。”

“誰說我睡著了。”大太太睜開眼睛,用手撐著要起來,紅紋忙把靠墊放直又扶著她靠了。“大概昨天頭見了風,有些頭疼罷了。”

“我這些日子就做了兩條這個,鴉青色帶翠的給了老太太,這個舅母戴上試試。”說著拿出一個赭石色綴珠抹額。

這抹額原是男子戴的,世宗皇帝有一個極寵的妃子得了見風頭疼的毛病,他親自畫了樣式,命人作了給那妃子戴。此後,女子抹額便風行起來,樣子也越來越多,並且綴了各式珠寶。

大太太接過細看了看,見針腳細密,笑拉了她的手“果然進益了,難為你想著。哎,這麼多孩子卻沒有你省心。你皓華姐姐平時挺懂事,誰想到是這麼個執拗性子,如今國公爺發了狠,要讓她跪祠堂呢,讓我死活攔了,可她這樣,魏姨娘又病著,我怎麼好逼她,萬一出了事”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姐姐怎麼會不知道這個道理,自會愛惜自己的。只是女子以夫為天,姐姐如此做,想必是怕連累了家裡的名聲,也是一片拳拳孝心。”涵因柔聲勸著,一邊幫大太太把抹額戴好。

“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為人父母,怎能看著一手養大的女兒孤苦一生。”說著,大太太眼裡含了淚。

“當年長公主為太后祈福,出家為女道士,修行三年滿才還俗。宮裡現在還留著明真觀呢。”涵因攥了攥手中的帕子,揣度著大太太的臉色,慢慢的說。

大太太陡然坐了起來,拍著她的手“對了,這樣既全了她的禮,又顧了崔家的名聲,時間長了,她這心思也就淡了,外面的風聲也會漸漸弱下去,我再慢慢勸她迴轉好孩子,還是你想得周全。”

涵因低下頭笑了。

正文 第八章 道觀

蘇家被處斬的那日,刑場的一角停了一輛黑色的馬車,簾子微微挑開一道縫隙,沒有人看到縫隙中露出的那一對含淚的眼。行刑的時間快到了,看熱鬧的人漸漸聚攏過來。簾子又放下了,車伕一揚鞭子,馬車隨著“嘚嘚”的馬蹄聲消失在巷子的盡頭。

沒過幾天,國公府裡就傳出二姑娘皓華要為祖母祈福,自請出家為女冠,道號元貞,國公府裡修整了後山林中的一處院子,闢為道觀,皓華便正式出家了。

涵因抽了個空去探望皓華。只見她束髮冠巾,身著道服,臉上脂粉全無,神情平靜肅穆,少了幾分國公府姑娘的派頭,多了幾分出塵之氣。

坐榻前的小几上擺放著茶具,旁邊的風爐上烹茶的水已經沸了兩沸,皓華輕舀起一瓢水,放在一邊,拿起用竹夾攪動沸水的中心,又舀些茶末投入漩渦中。過了一會兒煮茶的水便如鼓浪一般翻騰了起來,皓華將剛才舀的水倒入沸水,水面漾起了浮雲般的沫餑。

涵因在這個世界生活了那麼久,還是不習慣煎茶的味道,但卻十分享受這個過程中優雅靜謐的氣氛。透過蒸騰的水汽,看著皓華行雲流水的動作,周圍靜悄悄的,只聽見風爐上的沸水聲,伴著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偶爾一直雀兒站在樹梢,喳喳的叫了幾聲,又飛向了雲端。彷彿時間也靜止了。

不知什麼時候,皓華已經舀了一碗茶,放在涵因面前。

涵因望著她,捧起茶飲了一口,只覺得那微微苦澀一直滲到心裡。

“二姐姐”剛剛愜意的寧靜忽然變得沉重,壓得她難受,讓她不由自主出聲打破。

“還是叫我的道號元貞吧。”皓華明明笑了,涵因卻感覺不到絲毫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