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聲勸道:“說吧,嚴守秘密是很辛苦的,不過也別編瞎話,假話是騙不了我的。”
見曹編修依舊咬牙不開口,黑袍人嘆了口氣,“你非要逼我把你變成白痴嗎?”說著,他那幽暗的眼裡再次閃出隱約的光芒,緩緩照定了曹編修的眼睛。老者拼命掙扎,卻始終無法把臉轉開,也無法閉上眼簾。老者的眼光漸漸迷朦起來,他掙扎著把手悄悄伸向自己腰間,摸到腰中那柄匕首,然後猛地拔出使勁插進自己胸膛。這一下大出黑袍人預料,想要救時已經晚了。趕緊檢視老者傷勢,才發覺這一刀直接插進了心臟,鮮血順著匕首的血槽噴湧而出。只見曹編修拚著最後一分力咧嘴一笑,勝利似地說:“我死了,你就看不透我的心了。”
見老者慢慢軟倒在地,黑袍人遺憾地搖搖頭,然後如幽靈般從視窗飄了出去。片刻後他已在空寂無人的長街上縱馬馳騁,四蹄長有肉墊的旄馬落蹄無聲,使這一人一騎看起來就像暗夜中的幽靈。黑袍人任旄馬自由賓士,他則望著兩旁飛速掠過的夜幕默默自問:天眼可觀千里,我怎麼就看不到它呢?莫非‘龍血丹’已經不在東軒國境內?
曹編修的死在朝中沒有引起多大的關注,一來編修官雖然品級不低,不過一向沒什麼實權,在朝中無足輕重;二來曹編修為人低調,許多人只把他當成皇家的一件擺設,再加他又是自殺。所以他的意外慘死,只是讓百官們多了一件茶餘飯後的談資,最多再猜猜他的自殺原因,順便鍛鍊一下想象力罷了。沒人知道他的書房中還有一張被剖成兩半的書桌,以及那剖口之奇特,這些都被有意掩飾起來了。
真正關注這件事的只有烈王藺嘯宇,自從護送虞帝登基後,他就一直駐紮京師沒回西州封地。當聽到曹編修的死訊,他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場。看到那個被剖成兩半的書桌,他倒抽了一口涼氣,即便是身經百戰的他,也想不出那是什麼樣的神兵利器,能把剖面劈得如此光滑齊整。
“莫非,是傳說中的‘黑暗之刃’?”他猶猶豫豫地說出了心中的懷疑。一旁一個年逾古稀的白袍老者立刻搖搖頭:“只怕就連‘黑暗之刃’也做不到。”
藺嘯宇一怔,知道這老者的話定不會錯,不由對此更為詫異:“不是‘黑暗之刃’,哪又會是什麼?光明聖劍?”
老者沒有立刻回答,默然半晌後才嘆息道:“這樣的剖痕,連我都沒見過。”
藺嘯宇更為震驚,再次檢視了曹編修的屍體後,他若有所思地摸著自己的下頜發怔。三十六歲的他下頜留有短短的髯須,這使他那張國字臉多了種威嚴和肅穆之色。他的相貌談不上英俊,最多隻能算五官端正,不過有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再加他那結實魁偉的身軀,便給人一種出類拔萃的感覺,甚至隱然有龍臨淵、虎踞崗之態。
“看來,有人在打‘龍血丹’的主意了,”他終於輕嘆了一口氣,“誰還在留心那失落了十多年的東西呢?”說著他猛轉過身,瞪著那飄然出塵的白袍老者問:“除了曹編修,誰還有可能知道‘龍血丹’的下落?”
白袍老者想了想,“大概只有江公公還有可能吧。”
“來人!立刻把江公公請到王府!”藺嘯宇話音剛落,外面就有人隔門稟報:“烈王殿下,天相法師回來了。”
“快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一個青衫白襪、面容枯槁的老者推門而入,他先向烈王和那白袍老者一拜,然後面有愧色地垂下頭,“師父,烈王殿下,天相無能,沒能拿到那個東西,還折了帶去的六個死靈。”
二人同時一驚,白袍老者不悅地追問:“折在誰手裡?”
“他自稱是個吟遊詩人,叫夏風。”
同一時間,在皇城一處荒僻的冷宮內,老邁的江公公被人扔到一間荒殿的角落。老眼渾花的江公公半晌才看清面前那個面色蒼白的黑袍人,不由一驚,掙扎著要爬起來,同時色厲內荏地質問:“你······你是誰?居然······居然敢私闖皇城?”
黑袍人淡漠一笑,“我是神的使者,所以皇城也能隨便進出。”
老太監張張嘴,“你······你想幹什麼?”
“我想知道東軒國一件傳國之寶的下落,也就是十多年前失落了的‘龍血丹’!”
“龍血丹!”老太監驀地驚慌起來,“我······我不知道,你讓我走。”
“你非要讓我把你變成白痴嗎?”黑袍人冷漠一笑,“不過你這個年紀,就算突然得了老年痴呆也不算意外吧。”說著他幽暗的雙眼漸漸有微光閃爍,定定地盯住了老太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