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人,我們被人包圍了。”
語音剛落,外頭立馬傳出拔劍的聲音。
我顫顫巍巍地掀開簾子,猛地發現周圍的馬車全跑得沒影了,而我們附近不知什麼時候竄出群騎馬的黑衣人,個個面容嚴肅眼神冷峻,且人手還拿著把殺傷性武器,少說也有上百人。此時方才悟得,那由遠及近的轟隆聲原是刺客的馬蹄聲。
我嚇得直冒冷汗,總覺得今日的刺客非同一般。那身姿,那眼神,那棗紅大馬,一切都太整齊劃一,完全就是個極有紀律的刺殺團隊。由此可推斷,那蘊華的仇家多半是失敗太多導致怒火中燒,這回特意花了血本打算一擊斃命。
我關上簾子,心下十分惴惴,卻也不曉得該說什麼,只巴巴地問蘊華:“這些人會殘殺無辜不?”
蘊華笑了笑沒講話,伸手過來揉了揉我的肩,揉完立刻調整出個如沐春風的神情,施施然走出去:“今日的排場倒是沒讓我失望。”
有馬蹄聲自車頭處一路叩過來,停在蘊華身邊,聲音有幾分耳熟:“呵呵,恐怕也只有你,才夠資格出動我的影衛。”
從我這個角度,正好瞧見四隻黑蹄白毛的馬腿。
蘊華雖處了個劣勢,氣勢上卻沒軟上半分,仍是調侃的口吻:“真是不勝榮光啊。”
馬上的男子笑道:“那你準備好了麼?”沒有絲毫肅殺之氣。
這簡直像兩個老友在閒磕牙?我將布簾往上掀了掀,當即驚得沒有想法,馬上的這個,這不是八皇子麼!
蘊華回頭看我一眼,淡淡道:“你帶家丁先行一步,等我這裡的事解決了再去追你。”
我懵了半天,完全搞不清狀況,也不曉得出於什麼心思,一個趔趄從馬車裡撲出來,頓時引來數百道詫異地目光。那八皇子眼神尤為怪異,躲躲閃閃完全讓人摸不著頭腦,最後乾脆扭頭看向別處。
我訕訕地拍了拍沾在裙裾上的雪,卻一時間不曉得撲出來是要做什麼。但出都出來了,此情此景總要說點什麼才行。躊躇半晌,湊到蘊華身邊道:“你們是在鬧著玩兒吧?”
蘊華看了眼八皇子,又朝四周騎馬的黑衣人抬了抬下巴,道:“你覺得像嗎?”
我搖了搖頭。
他抬了抬眉毛,看著我道:“那你出來做什麼?”
我愣了一愣,完全不曉得該怎麼回答,想了半天,道:“那個我就是想問問,有人替你收屍不?要是沒有,我這裡正好有馬車,駝你回去挺方便的。”
聽我說完,他立馬冷了眸子。
這在我意料之中,趕忙乾乾笑了兩聲,一面朝馬車裡挪一面道:“我就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你要是不樂意也沒關係,呵呵。”
蘊華始終沒有講話。
我惴惴然爬上馬車,猛然間省起還沒同八皇子打招呼。公然無視一名皇子總歸不大好,但目前這個局勢,又讓人完全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總不能說:“八皇子吉祥,八皇子慢慢殺,殺痛快些”,或是“你和蘊華都這麼熟了,能不能給留個全屍什麼的”?還沒想出來,車伕已自覺地‘駕’了一聲,奔出去老遠了。
冷風呼呼地直往馬車裡灌,吹得門口的簾子鼓進來。我從夾縫中瞟了一眼,隱約見得蘊華衣衫單薄地立在那裡,眼神黯淡。馬車卻適時地轉了個彎,徒留路邊被白雪覆蓋的山體以及漫天飛舞的雪花,揚揚灑灑,將天地連成一片。
我發了會兒呆,若無其事地將布簾拉好,又將手爐的蓋子揭開,往裡頭加碳。手卻抖得厲害,木炭嘩啦嘩啦地掉了一馬車,彎腰去揀,卻怎麼也揀不起來。心沒由來地慌得厲害,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卻似緊要關頭堵了塊石頭,令人惶惑不安。
也不曉得他與八皇子有什麼過節,前幾日還摟摟抱抱的,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呢?
看今日這架勢,蘊華是必死無疑。若是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只能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被人參觀,那就太過悲慘。好歹人家也在府上住了這麼長時日,雖說一直在給我添麻煩,卻也是做了些實質性貢獻的。且還交了一大筆伙食費,餘下的錢起碼還能吃個三五年,倘若就這麼死了,也不曉得黃泉之下能不能瞑目。
我試著平復情緒,儘量往好的方面想,想著想著卻驀地朝前頭喊了聲:“停車。”
馬車搖晃了幾下停下來,我扔掉手爐奔出去,漫天的白雪灑下,落在臉上涼涼的。我不大明白這是個什麼心思,總覺得該再回去看一看,就像完成一個心願。這種心情,急切得如同當年想找回記憶一般,一冒出來,便再也停不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