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來這套,你覺得經過上次的事,我還會信你?”我冷哼一聲道,心裡有些惱恨,“我可吃不消你夜大俠三天兩頭的折騰!”
“別!”他連忙擺手,一臉誠懇地道,“這次可是弄得清清楚楚,才來向你報告的!”
我擰著眉頭看著他的臉,眼下他這張臉的確顯得無比真摯。
我終於還是鬆動了,嘆了口氣,不耐地道:“那你且說來聽聽。”
他立刻勾起嘴角,要我附耳過去,三言兩語便將事情的始末交代了清楚。
“這可是真的?”我微微垂首,眉頭又緊了幾分,見他一再點頭,思索了片刻道,“我這就派人”
“不,今晚就我和你兩人去查探,”他望了我一眼,揚眉道,“這衙門的人沒一個可信的,而那個欽差大人,我也不想和他打交道!”
“就我們?”我一愣,抬頭看了他一眼,他狹長的眸子裡帶著溫潤的流光。
“我的功夫,你還信不過嗎?”他笑得信心十足,嘴角顯出一條淺淺的紋路,“我們今晚就是燕月樓。”
燕月樓由方家一手開辦,是秦州城最大的溫柔鄉,在秦州,就沒有人不知道燕月樓。據說,燕月樓裡紙醉金迷,燈紅酒綠,裡面的伎子小倌們不但才色雙絕,而且環肥燕瘦,各有千秋,只要你去,總會找到合胃口的。
有人甚至覺得,去過了燕月樓,京城的勾欄院也不過如此。
暮色濃濃,華燈初上,燕月樓裡鶯聲燕語,衣香鬢影。
可今晚我們不是來找樂子的。
本來也想從大門進去,可就衝我這張知府大人的臉面,秦州城認識的人不少,想要隱秘行事根本不可能,怕是一進門便路人皆知了。
所以,今晚我和夜邀不但不能從正門走,還要得從後院的圍牆翻進去。
我不禁苦笑,這兩日淨做這些鬼鬼祟祟的事。
燕月樓的圍牆極高,且還潑了油上去,若是一般人決計過不去。可夜邀從來都不是一般人,他只輕輕一躍,便翻了過去,然後開啟偏門,笑吟吟的站在門口迎我進去。
怪不得府衙的圍牆形同虛設。
進了偏門,正是燕月樓的後院深處,側耳聆聽隱約有繁弦急管的喧譁,隔著庭院裡的假山樹木遠遠傳來,與這裡的死寂沉沉相比,就像是另一番天地。
夜邀指了指不遠處一間不起眼的小屋,我放眼望去,只覺得它像一隻蟄伏的野獸,趁著濃稠的夜色,隱匿於幾棵光禿詭異的胡楊樹之中。
還未走近,便聽見幾聲犬吠,幾隻膘肥體壯的惡犬竄了出來,只只都是面露兇光,齜牙咧嘴,一邊低聲咆哮,一邊嘴掛涎液,恨不能立刻撒開腿撲上來。
我蹙著眉頭,抬頭望了夜邀一眼,只見他挑了挑眉,眼裡依舊全是笑意,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開啟一看裡面是幾塊肉。
他捻起肉,朝那幾只惡犬扔了過去,然後拉著我閃身躲避到了假山後面。
我悄悄探出頭看了一眼,只見那些惡犬湧到了肉跟前,其中一隻低頭聞了聞,便大口吞嚥下去,另外幾隻見了也爭先恐後地撕咬起來。
還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它們便統統倒了地。
“行走江湖最有用的藥果然還是迷藥!”夜邀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從懷裡掏出兩塊黑布,用一塊將自己的臉蒙了起來,又把另一塊遞給了我。
我一邊蒙著臉,一邊感嘆著,原來做壞事不痛苦,痛苦的是做壞事的人心裡還有良知在。
屋子的門上落了鎖。
夜邀從腰間的錦袋中掏出一根竹籤,熟練地撥弄了幾下鎖眼,咔嚓一聲,鎖應聲而開,入眼的是黑洞洞的屋子,他回頭望了我一眼,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悄悄跟在他身後走,走了兩步又回身環視了四周,確認了沒有人才輕輕將門合了起來。
屋子裡要比外面看上去大一些,藉著視窗照進來的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窗下的物什:一口熔爐,一隻水槽,幾把榔頭火鉗。
我快步走上前,細細觀察灶臺上的模子,果然是用來鑄銅錢的。
“這裡!”夜邀低聲喊我。
我放下模具,走到他身邊,他指著牆角十幾大箱子。我隨意開啟一隻,只見裡面的銅錢裝得滿滿當當,抓起一把放在手中,仔細瞧了瞧,感覺居然與官家鑄造的,無論在分量還是外形上,都相差無幾。
《東齊刑統》規定:私鑄錢者不論多寡,皆處死。
白天鑄錢,夜裡迎客,有勾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