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還有兩隻石榴掛在樹上,那時小人還和郡君說到了春天開了花,還能採下來做胭脂,結果我家郡君聽了當場臉就黑了,立馬喊人把它給砍了。”
我聽了低頭苦笑,他怕是想把我也砍了,剛才雖是那般對我,只怕等他清醒過來,還是一樣恨不能活剮了我。
我邊和歡喜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心裡一會盤算著以後如何與他相處,一會盤算著史家的事,還有那個珠光寶氣的史小姐。
日頭漸漸西沉,屋裡也慢慢消停了下來,好一會冷霜才推門走了出來,我趕忙上前問道:“他可好了?”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便又低下頭去沉聲道:“熱散了,已經無礙,現在睡著了。”
我聽罷大步走了進去,身後的歡喜有些著急地想拉住我,只聽冷霜阻止道:“主子他樂意”
只怕他未必樂意。
我坐在床頭看著他熟睡的臉龐,安詳恬靜,沒有半點平時的張牙舞爪,蒼白羸弱,卻不減半絲俊美,我揚起手指,將他臉頰上的幾縷髮絲撩開,溼漉漉的髮絲卻糾纏在了我的指尖,像結網的情絲,柔媚多情卻牢不可破,叫我也逃不過這愛恨恢恢。
小心翼翼地撩開發絲,我仔細地端詳他的面容。這張臉我曾看過多次,卻沒有哪次像今日這般貪戀過,比那年我在牆頭遇到他,更叫我心擂如鼓,便只是這樣看著,也叫人忍不住將唇貼上他的臉龐。
就這般安安靜靜地對著他,一晃天便黑了,屋子裡沒有了光亮,我也開始覺得身上發冷,再加上連日趕路,人一歇下來,所有的睏倦便湧了上來。
我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脫了外衣便爬上了床,在他身邊躺下,才一沾床,便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怒吼在我耳邊響起,我還尚在迷糊之間,便被人推下了床。緊接著一道寒光閃過,我這才醒過神來,一個翻身躲了過去,咣噹一聲兵刃撞擊的聲音便在身旁響起。我一驚,抬起頭黑暗之中依稀可以辨出個人影來,他手中拿著劍,即便是在幽暗的室內,也能感覺到它所散發出來的寒氣。
“你是誰!?”容錦的聲音已是怒不可遏,一手將劍指向我。
我雙手撐著地靠在桌腳,還未開口,便看到門被推了開來,冷霜拿著兩盞燭火走進來,一時間屋子裡燈火通明。
“是我,”我腆著臉對他扯了個笑臉,背上卻已淌出汗來。
他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看似已氣得面紅耳赤,隨即一咬牙,提起劍便刺過來。
我趕緊偏過身子,單手撐地翻身站起,卻已被他一劍挑破了衣服,眼下這架勢便是借我膽我也不敢還手,只好轉身躲在桌子後頭,臉上陪著笑,嘴裡討饒道:“我們有話好好說,能不能不要動手?”
他聽了好似火氣更大,隔著桌子拿劍指著我,一雙眼眸裡的恨意濃得好像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怒聲道:“誰和你‘我們’?!”一劍寒光,我胸口的衣服被挑破,幾縷髮絲也應聲落下。
“郡君住手,”引得身後的冷霜一聲驚叫,連忙上前,“您會殺了顏小姐!”
“怎麼不躲了?”他不加理會,挑著眉怒喝道,拿劍的手卻微微發抖。
“只要你能先聽我把話說清楚,便是殺了我也沒半句怨言,”我趕緊道,然後小心翼翼地向他走近了兩步,伸手想奪了他手中的劍。
他發覺了我的意圖,黑著臉又將劍握緊了幾分,寒聲對我道:“想趁機繳了我的兵刃?我今天就是不想聽”
還沒等他口中的話說完,我便一個疾手抓住了他拿劍的右手,將劍駕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望著他的雙眼道:“你若是不想聽,便把我殺了吧。”
他一愣,手上的劍隨之一顫,割進了皮肉,一條細細的血紅沿著劍刃淌了下來。
“郡君!”冷霜便上前要拉開我們兩個。
“冷霜你下去,”我邊說邊看著容錦,他見我流血眼裡滿是驚恐,臉上的怒容也消失殆盡,轉而已是眼眶發紅。我望著他雙眼水色對冷霜道,“今日我便是死在你家郡君手裡,你也不許進來攔。”
片刻,吱呀一聲門關上了,我們兩誰也沒開口,屋裡一片寂靜,只有燈花爆開的輕響。
我深深地看著他,鬆開了握住他的手,哐噹一聲,他卻連劍也握不住了。
“你來秦州做什麼?”他低下頭,看著地上那柄劍劍身上的鮮血,卻不知在思量些什麼。
“朝廷新任的秦州知府便是我,”我看著他低垂的臉,卻感覺不到半絲疼痛,“我會來的原因,一半是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