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頭,安遲已經披好了衣服,顯得莊重了不少,只是臉上換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我懶得理他,轉身將格擋外間的帷幔放了下來,緞子細潤,輕輕一抽繫帶,便如流水般傾瀉下來,嚴嚴實實地阻擋住了門外任何的人窺視。
安遲見了我的動作,霎時間像是被毒啞了,瞪大了雙眼睛,一言不發地看著我,喉結有些緊張地動了動,不知是不是上來了酒勁,面上微泛潮紅。
我皺了皺眉頭,腹議道,他是不是想岔了。
我並不在意他如何想,按先前的約定,今晚我是來收取第二則訊息的。我緩步走到圓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水,便慢條斯理地喝了起來,邊喝邊道:“三個訊息,今晚是第二個,你說吧!”
他面色一變,紅潮成了青白,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我有些不耐地催促道:“之前就說好,洞房花燭夜,你告訴我第二則訊息的!”
他笑了笑,起身走到梳妝櫃前,摸索了一陣,拿了一支髮簪過來,輕輕地擱到了我手中。
一支通身翠綠、金絲勾掐的並蒂蓮髮簪,背面刻著一個“玉”字,正是太后賜給我和安遲的對簪之一。這支簪子是雄蓮簪,該是安遲用的,也該是我為他束髮盤髻。
“梳好了,爺就告訴你!”
他輕佻地將象牙梳撩了撩我的臉頰,我心中反感,想要扭頭,卻還是忍住了。
“你是不是忘了,你當初帶著那三個訊息是來投誠的?”我一邊撫摸著簪子上並蒂蓮的脈絡,一邊要求他兌現道,“你不覺得,你這誠意顯然還不夠嗎?”
“呵呵,你今晚進了這個門,不到明早就別想出去,”他答非所問,坐在我對面挑著眉毛曖昧地調笑道,“你看,長夜漫漫,總要做些什麼打發時間吧!”
說著,手便伸了過來,撫上了我的手背,我有些嫌惡地縮了回去,心頭惱怒他的孟浪。
“你要是不說,我就走了!”我板下臉,沉聲道。
“門外的人不會讓你走!”他見我沒了耐心,斂去了嬉笑,“好心”提醒道。
“這你不用管。”
他聽我如此堅決,面色一緊,冷聲道:“你今天若是硬碰硬地出了這個門口,不只是落了太后的面子,也是落了我的面子!”
“自太后懿旨下來,你就該知道,我們不可能成為真夫妻,”我抿了口茶,瞥了一眼面色發青的安遲,挑明道,“等過段時日,無論成敗,我們之間的結局只有一紙休書。”
“你憑什麼現在就把話說得這麼滿?”
他憤憤然道,手中的酒杯在他手中捏成了粉末,這般深厚的內力,沒有二三十年是練就不成的。他現在也不過二十歲,可見他必定天資悟性極高,且努力刻苦非常,而這一切的努力,都是為了一個目的:有朝一日能夠扶搖直上,平步青雲。
“做人切不可太貪心,既然選了無量的前途,其他就不該再多想,念頭多了,容易分神出錯!”我不以為然道。
話還未說完,他看我的眼神帶著幾分冷意,他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問道:“你是不是嫌我不清白?”
“你的清白與我何干?”
我皺眉反問道,你到底是風塵飄搖,還是冰清月潔,真的與我沒有一文錢的關係。
他惱怒地瞪著我,猛地一把捏住我的手腕,手勁極大,我疼得直冒冷汗。可輸人不輸陣,我死死咬住牙關,心中幾乎可以預見,我的手腕將會和那酒杯同等下場。
很好!洞房花燭夜,新郎捏碎了新娘手腕,正好,我這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跟太后退貨。
“我的確不乾淨,”就在我險些要喊人的當口,他忽然有幾分頹然地鬆開了手,口中喃喃地低聲道,“就連胸口的守宮,都是按著彌月大師給的法子弄上去的,糊弄糊弄驗身的公公而已。”
彌月居然如此神通廣大,上至不孕生子,下至矇混守宮,她這大師做得可謂劍走偏鋒,凡是不在正道的事情,她樣樣都能辦妥。
而安遲也吃定了我,他只要騙過了驗身的公公,餘下就是已經和他坐在一條船上的我,我就算是知道了,為了息事寧人,為了顧全所有人的顏面,也必定不會揭他的短。
“我從前就是太后迎來送外的禮物和棋子,”他低頭看著桌上的酒壺,鬱郁苦笑道,“難怪你看不起我,我根本早已髒得不成樣了。”
他模樣悽苦,而我這人又一向心軟。
“沒有看不起,”我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樣於心不忍,起身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