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得太過厲害我一個不留神便咬到了自己的舌尖,當下便疼得淚花直冒,笑忘掩著唇偷笑,碧綠色的眼眸中微光浮動,一邊笑得樂不可支一邊又用她那條火紅的尾巴環住了我,替我驅走了那凍顫了心尖的寒意。
我終於覺得不那麼冷了說出來的話也利索了許多:“我見到蒙硯了。”
笑忘眼中帶著的笑意散開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那如濃霧般籠罩下來的悵然、疼痛,她道:“他如今怎樣?”
“他很好,成了仙,如今在凡間坐著一方土地,很是逍遙自在。”
“這樣很好,他本就該是逍遙之人。”笑忘說這話時語氣中帶了些許欣慰,可眸中的濃霧卻變得愈發的濃密,半晌我才聽到她繼續問道,“那麼,這藥他可有喝下?”
我點了點頭復又搖了搖頭,皺著眉同笑忘說道:“我將藥交給了他,可我覺得要不要想起這一切終究還是該由他自己來選擇。”
“你做的對。”笑忘的眼神變得有些朦朧,可嘴角卻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他如今是仙,本就不該有多少牽掛,更何況我是罪大惡極的妖,不論他想起我是什麼樣的心情,對他終究是不大好的。知淺,謝謝你。”
我搖了搖頭,心裡有些難受,難受的心情就好像心中放著一盞忽明忽暗的燈,時而清晰時而黯淡。
“你不用謝我,你我本就是交易關係,我不過就是個生意人罷了。”
“他可有說起過我?”
我看著笑忘眼中含著的期待與落寞,心中愈發覺得難過,勉強壓住心中的那股酸澀道,“他不記得你了,可他卻告訴我你笑起來的模樣很美。”
笑忘的神色微變,一雙碧綠色的眼中含著淚,嘴角的弧度卻是愈發的明顯,那樣子的笑,帶著沉痛帶著絢爛,一雙碧眸流光四溢,宛如一池湖水被細雨擾亂了安寧。
蒙硯說的不錯,笑忘的笑容確實很美,美到讓人心疼。
“知淺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笑忘山下,當時他帶著大隊人馬在山中搜尋他妻子的下落,明明眼中那份焦灼已經快要將他的理智燒燬,可他卻依然強迫自己保持著冷靜去指揮他的那些部下,我那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善於控制自己情緒的人,我那時很好奇,這樣的人究竟會在什麼時候失了冷靜?”
“後來我對他府中的眾人下了暗示,成了他的妻子入住府中,每每看到他都是那樣一副冷靜儒雅的樣子,就連在宴席上面對他的君主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那時的是是打從心裡開始佩服他,但我終究還是要殺了他的,每次想到這點就不免覺得有些惋惜。”
“可他對林疏碧極其的體貼入微,即便是假的也是關懷備至,我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會因為一紙婚約而對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生出這般濃重的感情,我有的時候看著他就會想,他究竟是愛還是責任?”
“我還沒等想明白他的心意,我自己便先落進了這個局中,很可笑吧,一隻活了千年的狐狸精卻迷上了一人凡人,迷上了一個本該成為她獵物的凡人。可你要知道這世上最難控制的就是自己的心。”
“我是笑忘山上眾狐的大王,自我有記憶起,耳畔聽到的不是讚美就是譏諷,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人會去在意我的心情,哪怕他從一開始這份情給的就不是我。”
“我活了近千年,為了維持生計並不是沒有做過什麼壞事,歸根究底我還是個可恨的妖孽。”
“像我這樣的妖,不記得了也好,忘了也好。”
“反正,從一開始,落到這段情裡的人就只有我而已。”
笑忘的臉上早已卻是淚水,可嘴角掛著的那抹笑容卻依然還是固執地留在面上,似乎是為了掩飾什麼又似乎是在表示什麼,我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安慰,可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喉嚨中酸澀的難受,我低下了頭不再去看笑忘。
笑忘就維持著那個樣子無聲的哭了許久,直到一雙碧眼中染上了血絲才止住了哭泣,我想,我大抵是知道為何笑忘能忍得住這寒冰籠中透骨的寒意,因為這隻火狐的心中遠遠要比這遍地的寒冷更冷更寒,冷到凍住了她的血脈與滿腔的衷情。
我從寒冰籠中走了出來果然看到阿黑站在洞外等我,阿黑背對著我站在那一地的冰雪中,黑與白相襯成這荒蕪中的一抹風景,我忽然記起笑忘在我走時同我說的話。
“知淺,其實我騙了你,我給你吃下的不過是一顆催夢的藥丸,並不是什麼七殤,可這藥也並不是簡單的催夢,服下它之後你夢到的往往是你最深刻的記憶,你可夢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