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能洗成黃衣服。雪蓮叫姥姥在家裡從井裡抽水洗,乾淨,井裡的水又不是不夠用。她姥姥嫌不方便,在家裡,如何用棒槌?她們那一代老人,好象不用棒槌就不是洗衣服似了。
在雪蓮兒時的記憶裡,這個池塘裡的水很清涼,年年有人擔塘泥,擔到田裡當肥料。水面總是漂浮著一朵朵綠色的豬兒草,用飄浮著的粗竹竿分著界線,像一塊一塊的菜園,各是各的一家。空閒的地方總是遊著許多鴨和鵝,一天到晚“嘎,嘎,嘎,哦,哦,哦”的叫著,喧鬧不已。如今什麼也沒有,池塘邊有很多一堆一堆的幹牛糞,也沒有人拾。
往年,屋前的路上,人來人往,經常有人牽著牛兒到這個池塘邊喝水。牛兒的眼睛大大的,圓圓的,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天真地望著你,哞哞哞地叫著,軟塌塌地走著。一群狗兒在路上狂奔,吠叫,互相追咬,在地上騰起一溜兒白灰,像一群不懂事的野小子,有事沒事就喜歡打個架。
遠遠望去,田裡的莊稼像營養不良的樣子,瘦瘦的,又稀稀拉拉的。好多田裡就那麼荒著,長了人馬高的草,如今的柴禾也沒有人去砍,大地透出一種衰敗的黃。放眼四周,看不到幾個人影,有些人的家門口都長滿了很高的蒿草,房子空著,沒人住,一切都顯得荒荒涼涼的。
突然,不知從哪裡飛來一個石頭,砸在雪蓮腳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把她嚇了一跳。她尋聲望去,只見在十幾米遠的地方,有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子,長的眉清目秀的,正咧開嘴,望著她嘿嘿地痴笑。
哎呀,大白天的,蹲在茅坑裡,也不拉上簾子,成何體統!雪蓮忙閃到一旁,背過身去,來福前來擋住。
她姥姥站起身來,用棒槌指著那人吼道:“你個短陽壽的,邪完了,小心老子一棒槌靠死你!”喝斥一頓後,她姥姥又蹲下去,繼續有節奏地槌著被單。
她姥姥一邊慢慢槌著,一邊慢慢講著那人的歷史。“你別看他瘋了,他以前讀書可聰明瞭,都考到北京去了。到了大學,開始不學好,跟城裡的小妖精戀起愛來,城裡的小妖精哪會看得上他,瞎鬧著玩,玩夠了,就一腳把他踢了。這不,他一下子就瘋了。有事沒事就喜歡蹲在茅坑裡,你說茅坑裡有什麼好玩的,臭死人了的!”
第九章:哥哥愛上了妹妹 6
雪蓮皺著眉頭問:“他爸媽為什麼不把他送到醫院去?精神病醫院。他神經受了刺激,只要適時引導,還是可以治好的。”
她姥姥回過頭來說:“不頂用,不知吃了多少藥,也不見好轉。他爹他娘恨他恨毒了,嫌他一天到晚丟人現眼的,恨不得把他拉到山上活埋了!”
雪蓮見姥姥還沒有聽懂她的意思,繼續解釋道:“我是說在精神醫院住上一段時間,在藥物和心理上進行雙重的治療。在家裡光吃藥怎能行?心病還要心藥醫。”
她姥姥不以為然地說:“切,住院?我的媽吶,那是我們農村人住得起的嗎?他屋裡兄弟姐妹還有好幾個,哪有閒錢讓他住到醫院花?”
雪蓮下去幫忙擰被單。兩人站開,一人捏一頭,像扭麻花一樣地扭著,不滴水了,裝進簍子裡。來福提著回到家,晾在院子裡的繩子上。
廳屋裡,土牆壁上掛著一個黑邊相框,裡面嵌著一張張發黃的老照片。雪蓮站在那裡,用眼睛搜尋著母親年輕時的身影。黑白照片上,她母親學生頭,一身軍服,手裡拿著一把手槍,面帶微笑地站在山坡上,頗有點英姿颯爽的味道,她母親以前當過民兵。
雪蓮又去翻她母親舊時的箱籠。每個孩子對父母的過去都充滿了好奇。幾疊衣服整齊地碼在箱子裡。她拿了幾件聞了聞,似乎還聞得見她母親身上的味道。
她又在雜物中亂翻,當她翻出一個袖章,看到上面醒目的三個大字“紅衛兵”時,不覺愣住了,瞪圓了眼睛,心想:天啦,我媽以前還是紅衛兵?人人咬牙切齒的反動派,大壞蛋?
雪蓮激動地喊了姥姥來問:“這是我媽的東西嗎?”她姥姥說:“這不是你媽的,還是誰的?那個時候,她膀子上經常戴著這個東西,整天東奔西跑的,也不知在跑些啥?”
晚上,燈炮裡發出黃色的燈光,懨懨的,像醉鬼的一隻眼。她姥姥提議來打牌。不由分說地拿來一摞長牌,用一條發黑的舊手絹包著。來福把牆邊的一張發黑的小木桌搬開,發白的灰土地面不太平整,坑坑窪窪的,轉了幾下桌子也沒放穩,來福連忙跑到院中拾了個小石塊,塞著。
四個人一人坐一方,曉曼跪在椅子上,笑著看牌。
雪蓮從來沒有打過長牌,長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