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跟像子彈頭一樣，在水泥地上清脆地響著。

下午，雲飛坐在門口，翹著二郎腿，低著頭在看一摞報紙。寶晶在樹蔭底下跟幾個小朋友在玩耍。寶晶瘦了，小辮子沒有了，剪著短髮，頭髮汗溼了，貼在額上，小臉熱得紅通通的，身上的裙子也髒兮兮的。

雪蓮慢慢走近了，雲飛抬起頭，看見她，愣了愣神，微微張著嘴，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不太確信的樣子，雪蓮變時髦了，比當姑娘的時候更漂亮了。雪蓮喊：“寶晶，寶晶！”雲飛一聽到熟悉的聲音，臉上立即堆滿了驚喜的笑容，連忙扔下報紙，跑過去拉寶晶，彎著腰激動的說：“寶晶，快看，你看誰回來了？”

寶晶呆呆地望著雪蓮，似乎不認識一樣，又要和小朋友一起玩。雲飛急了，催促寶晶道：“快喊媽媽呀，是你媽媽回來了，快喊呀！”婆婆聽得訊息，從裡屋快步走出來，從頭到腳打量了雪蓮幾眼，有些生氣的拉著寶晶朝雪蓮面前推。

雪蓮有些失望的說：“寶晶，你不認識媽媽了嗎？我是媽媽呀！”寶晶抱著她奶奶的腿，朝後躲，就是不過來。她想過千次萬次，以為寶晶會伸開雙手哭著向她撲過來，沒想到寶晶把她給忘了，她心裡一陣難過，尷尬的咬了咬嘴唇皮，心情立刻恢復了平靜。

婆婆瘦的變了形，大肚腩沒有了，下巴尖尖的，臉上皮沓沓的，滿是皺紋，一笑，就像一朵菊花綻開了。人呀老來瘦，就越顯老。雪蓮心中暗自好笑。街上熟識的人，圍了幾個過來，跟雪蓮寒暄了幾句，看熱鬧。雲飛不好意思地接過雪蓮手中的大包，大家一起進了屋，並關好紗門。

雪蓮拉過包，拿出她給寶晶買的新衣服，玩具和餅乾。雪蓮舉著一條白紗裙，笑著問寶晶：“你喜不喜歡這件裙子啊？這可是小公主穿的裙子哦！”寶晶見了，小臉樂開了花。婆婆見了，心疼的說：“哎，秋老虎說過就過去了，現在買裙子，多不划算，能穿多少天？”雲飛瞪了婆婆一眼，婆婆就不作聲了。

寶晶愛不釋手，吵著要穿，雪蓮準備為她換。婆婆連忙拿過去瞧了瞧說：“今天都快過去了，等晚上洗了澡，明天再穿不遲。哎，什麼顏色不能買，偏偏買個白色的，多不耐髒！你不曉得，寶晶有事沒事就喜歡往地上倒，整天灰不溜秋的。”雲飛又狠狠的瞪了婆婆一眼。婆婆連忙閉了嘴，不敢多說什麼。

雪蓮為寶晶換好裙子，拉她到院子裡，洗了手和臉，又拉她到穿衣鏡前照了照。寶晶掙脫雪蓮的手，像燕子飛一樣，跑出去向小夥伴們炫耀去了。寶晶突然愛起乾淨來，再也不往地上坐了。

雲飛把吊扇扭開，又為雪蓮倒了一杯涼茶。婆婆坐在桌子邊，委屈地向雪蓮訴苦道：“你不曉得，你走後，雲飛把我怨死了，他說是我叫你出去打工的。現在你回來了，大家對個證，當初是你親口對我說的，是不是？”

婆婆見雪蓮不答話，又說：“腳長在你腿上，你想走，難道我還拉得住你麼？我一天吃虧不討好，他們把好人當惡人。我做老的，總是為你們後人著想，想你們趁年輕攢點錢，孩子大了花費就大。你不曉得，帶個小孩有多累人，責任心又大，一天把我係得比繩子還緊。現在的小孩不比以往的小孩，一個頂十，把人都給整死嘍。自從寶晶挨著我睡，我就沒睡到一個安穩瞌睡，要是她生病了，那更是不得了，晚上熬一夜，白天走路，腳都是打飄的。你說說，我怎會叫你出去打工，有福不會享？當時讓你出去，我簡直失悔都失不轉來。現在好了，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帶，我寧願做飯也不願帶小孩，帶小孩簡直比種田還累！”

雪蓮也不拿眼睛看婆婆，想著婆婆以前說的“孩子是一把傘，又能遮蔭，又能躲懶。”現在給她一把傘，她卻不要了，不覺好笑。雪蓮態度很冷淡，總是不答話。

第五十章：捲土重來2

婆婆概嘆了一番，沒人原話，覺得沒意思，就起身到廚房準備晚飯去了。雪蓮把包擰到客房裡，對身後的雲飛說：“我一個人在這裡睡。”雲飛連忙客氣的說：“不，不，不，你到樓上去睡，我睡這裡。”不由雪蓮分說，提了大包，就上了樓。

樓上房間裡，一片狼藉。地板沒拖，長椅上是一堆沒疊的衣服，床上也沒整理，毛巾被亂扔一處，床單也皺巴巴的，書桌上還有一雙臭襪子，到處都蒙著一層灰。

雲飛見雪蓮皺了一下眉頭，連忙打掃起衛生來，換了新床單。雪蓮坐在長椅上疊衣服，一邊對正在忙碌的雲飛冷冷的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回來是要幹什麼的？”雲飛驚了一下，停下來，隨即又帶著自卑的笑容，故作不知，回答道：“你想寶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