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只是在那記憶的彼岸找到那一劍,嗤的一聲呻吟,鮮血濺如瞳孔中,變得猩紅一片。
他閉了閉眼睛,無聲一笑,向她伸出手:“走吧。”
將軍府內寂靜無聲,維桑是跟著上將軍進來的,一路皆暢通無阻,直到後院門口,上將軍跨了進去,她卻被攔了下來。
維桑只是停下腳步,看著他漸漸遠離的身影,順從的站下了。糕點已經冷卻,她也沒了胃口,便攥在手中,呆呆立著。
“你先走吧,上將軍和諸位將軍約了喝酒,一時半會的還是不見人。”侍衛勸道。
她卻笑著搖搖頭:“那我便在這裡等等吧。”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打扮,總以為他還是有那麼分毫是會放在心上的,可他如今喜怒無常,要揣測那心思,實在是太難了
太陽漸漸要落下去了,舉目東望,可以見到那座裂了口子的山峰,猙獰如同巨獸之齒。因是迎著陽光,那鋒銳齒鑷之處,看得清晰明瞭。
那真是她想出來的法子麼?
且不算那沙場上的傷亡,她明知道獨秀峰下還有著一個村落的,他們上山時,還曾向其中幾戶人家要了水喝。可因為擔心城內守軍起疑,她不能告訴他們,讓他們搬走山裂之時,想必那個村落,也被湮滅在石流之中了。
韓維桑,你是真的狠。
心中那聲音不知是誇是諷,她勾起了唇角,眼神亦有些恍惚。
將軍府的書房內,景雲已經回來,與江載初對座飲酒。
窗外最後一絲亮光已滅,江載初握著酒杯站起來,微醺之時,腦海中竟是那消之不去的銀鈴聲,叮鈴鈴的,甚是惱人。
“她還在麼?”他只覺得自己開口時帶了淡淡酒氣。
“還在等。”景雲也喝得多了,有些摸不著頭腦,“你們,不是一道回來的麼?她在等什麼?”
江載初目光沉沉落在酒杯上,“等蜀地的急報。”
“蜀地的急報最早也要明日才到。”景雲搖搖晃晃站起來,“我去把她趕走,太煩人了。”
江載初並未阻止他,看著景雲走到門口,又折過身,“大哥,你見她今日穿的衣裳麼?”
江載初閉了閉眼睛,冷冷一笑。
“我去讓她滾。”景雲跨出了半步,卻聽身後面容平靜的年輕男人淡聲吩咐自己,“你喝多了,回去休息吧。”頓了頓,才道,“讓她進來。”
清脆的銀鈴聲由遠及近,江載初仰頭喝下一杯酒,聽到身後一聲怯怯的“上將軍”。
他本就心下煩躁,重重將酒杯擲下,快步繞到維桑面前,冷笑:“穿成這樣跟著我一天,韓維桑,你可真用心吶。”
維桑怔了怔,臉色倏然一白,她慢慢退了半步跪下,低著頭:“維桑不敢。這身衣服將軍若是不喜歡,我即刻便去換。”
江載初由上至下睨著她,不再說什麼,卻不叫她起來,只是在桌邊坐下,背對著她,自斟自飲。
一室的酒香,燻得人染上幾分薄醉。
維桑膝蓋漸漸的麻木了,她卻咬著牙,並未挪動身子,小心問道:“將軍,蜀侯可有訊息麼?”
“未到。”江載初答得甚是平靜。
維桑低著頭,不為人知的蹙了蹙眉,未到的意思是即刻便到麼?
“何時才能到長風城?”
“不知。”江載初笑了笑,“許是今晚。”
“維桑能在此處,和將軍一道等麼?”她生怕觸怒他,聲音分外柔緩。
江載初不置可否,冷冷哼了一聲,“起來吧。”
跪了許久,甫一站起來,膝蓋有些難以承受。維桑伸手扶著牆壁,見江載初睨了自己一眼,心下識趣,慢慢走過去,伸手從秘色瓷注碗中拿起了長頸酒壺,穩穩地往空酒盅中倒滿。江載初仰頭飲盡。她又再斟。
其實維桑清楚他的酒量,遠遠及不上千杯不倒。喝到此處,也算極限了。可自始自終,她不曾開口勸酒,只是殷勤的服侍,一言不發。
江載初見她垂著眸子,視線始終落在青玉案桌上那劃刻的棋局上,忽的一笑:“棋藝長進了麼?”
維桑搖搖頭,低聲道:“王老將軍看來也愛下棋。”
江載初伸手,輕輕撫摸著刻畫得平整的棋盤,笑罵了一聲:“他也是臭棋簍子——我十三歲便能下贏他。”
維桑小心的抬眼,看他側過頭,望向窗欞之外。
此時已是初夏,夏蟲開始悄鳴,長長短短的聲響中,烘得整個園子愈發安靜。